零王對此不置可否。他本多疑,又與人間大多君王有所分歧,向來隻信鐵馬,不信鬼神。因而,卞耶使臣這番說辭反而讓他對於這個即將出世的孩子心生了幾分惡感。麗貴嬪本就是禦史曹周之女,曹周多年來行度交際節使事件,不免與卞耶有過來往,便猜想莫不是那個串謀的小主張。從那日以後,除非是皇太後要求,零王便少有踏入祈晨殿中了。
後妃宮人軌製到那裡都品級森嚴,貴賤清楚,太後之下,最畏兩人,一是皇後熙昭,掛位後宮之首,位同至尊。另一名則是零王長年專寵的蓉貴妃,她的父親是零國常勝黑鐵軍團之首,穆劍河老將軍,幾十萬兵權在手,朝野高低也是無人不尊的職位了。
月瑤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目送這改名號為靜嬪的梅孃親再一次遠去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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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後永玨芳年十六便誕下了零王翼攸,也是太上皇崢滿的第一子,順位太子。十二年後太上皇駕崩,翼攸即位,太後垂簾聽政長達六年,至今對於朝野眾臣仍有無上的震懾力,加上零王是個孝子,太後之言可謂與聖旨同效,太後之愛好天然也能擺佈後宮無常。
此次相聚,月瑤能較著感遭到孃親的沉默寡言,謹慎翼翼。返來第一日夜,皇上便入殿來見,孃親不但不喜,反而一個失手打翻了手中的茶碗。
那日下午,小月瑤不慎在院中摔了一跤,哭泣不止,明梨便帶她回到屋子換服。三言兩語,小公主又問起了孃親何時歸返是否與太後及皇後相乾,明梨立即出聲警告,第一次提到了蘭妃這個名字。
月瑤固然服膺孃親囑托,卻也不免孤單難耐。光陰長了,小女娃更加地依靠宮女明梨,當然,這也是明梨愛找她說話的啟事。
在農曆三月【先蠶禮】和【親桑禮】將臨的日子,應著妃嬪必現的端方,孃親關氏終究從佛殿內走了出來,與月瑤相處了兩日。
月瑤記得那晚皇上並未過夜,走時神采有些悻悻。待皇上分開,她立即奔入了孃親的房間,卻見她手握佛珠一串,正在喃喃唸佛,神采殘留另有些許烏青。看月瑤出去,靜嬪招手攬她進懷,淺聲輕問:“或許孃親削髮爲尼纔是最好的歸宿,起碼比打入冷宮更好,隻是,非論去往佛堂還是冷宮,都要苦了我的小月瑤了。”
聽到此處,月瑤的腦中不由閃現出那晚海棠樹上麵色愁悶的黃衣少女,那畫麵有些閃動,一時候她彷彿看到了那張流著血淚的麵龐竟然換做了孃親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