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世豪又再回到羈押李仕元的密室,對他說道:“我已經和青鸞談妥,為了保全孩子,她決定分開你,正所謂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你須得寫張休書,將她休了,這才符合禮法和端方。”李仕元不怒反笑,說道:“我就曉得你會耍這些把戲,前人雲:‘死肇事小,失節事大。’青鸞自和我結婚以來,賢能淑德,是一等一的好老婆,並未犯下‘七出’當中的任何一出,試問我如何能夠休她,她忠貞節烈,我如此做,和親手殺了她有甚麼辨彆?”王世豪急道:“你婆婆媽媽,如何能救得了她母子?”話鋒一轉,說道:“哦,我明白了,你是怕一個死得過分孤傲,用心要拉她母子墊背,三太子啊三太子,你真夠無私也真夠暴虐的。”李仕元道:“你不要用激將法了,你那些小行動,我早已經看得風俗了。我要劈麵向青鸞問個清楚,我要聽她親口講出,不然死我也不會寫這封休書。”王世豪心中怒極,心想:“你這死囚到了當今還在擺皇家的譜,等我將休書哄到手,看老子如何清算你。”因而陪笑道:“王爺有命,從明天起不準你們見麵,我這也是王命難違。休書一事,是青鸞和我親口所講,莫非還會有假。你固然寫來,我包管明天便送她出王府妥當安設。”說著命獄卒取來筆墨紙硯。筆墨紙硯籌辦好後,王世豪便催促道:“寫吧,這對你而言不過舉手之勞的事。一紙休書,可救兩條性命,何樂而不為?”李仕元道:“我手足俱被你們割殘,便連便利也不能自理,如何能提夠提筆?”王世豪一拍腦門,道:“我當真是急胡塗了,我請個師爺來,你念他寫,寫好後你按個指模也可作數。”不等李仕元答覆,便命人將府中師爺請來,那師爺放開紙筆,專等李仕元口述,李仕元笑道:“好,既然如此,你便記好了。”張口朗聲唸叨:“國亡家破欲何之?西子湖頭有我師。日月雙懸於氏墓,乾坤半壁嶽家祠。慚將赤手分三席,擬為赤忱借一枝。他日素車東浙路,怒濤豈必屬鴟夷?”那師爺記了開初幾字,便驚詫看著王世豪,擱筆不寫。李仕元笑道:“這便是我的休妻書,你們快記下吧!”王世豪雖是一介武夫,但也精通文墨,聽到他口中所吟是一首詩,其間模糊有一股豪傑浩然之氣,這那裡是休書,清楚一曲慷慨赴死的壯歌,不由得勃然大怒,說道:“既然你們要同生共死,做同命鴦鴦,我便成全你。”走前幾步,低聲對李仕元說道:“明天我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讓你嚐嚐我掌法的滋味。”手掌悄悄運勁,向李仕元胸膛漸漸按了下去,他學的是少林武功,這手工夫名為綿裡掌,中掌之人常常在不知不覺中受傷,從大要上看不出任何陳跡,實在已經胸骨儘碎,受了很嚴峻的內傷,開初也發覺不了,過兩三天後才漸漸發作,然後日甚一日,七七四十九天後便疼痛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