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洵遠愣了愣,半日方纔垂垂規複麵上的冷酷,正欲開言,忽聽得身後內堂傳來一陣吵嚷。周元笙循名譽去,隻見段夫人倉促奔出,臉上兀自帶著幾分與平日文靜非常不符的鎮靜,徑直跑到周洵遠身畔,扯著他的衣袖,道,“老爺還不去看看,再晚,怕是就要出事了。”
他眼中的憐惜那麼逼真,看得周元笙亦滿心作痛。她已不再為胞妹的挑選而感慨糾結,皆因逝者已矣。可貳肉痛的模樣,又令她倏然回想起,本身第一次聆聽胞妹密切稱呼爹爹二字時,她心中的酸楚也曾那麼逼真。
周洵遠凝眉看著她,隻感覺她端倪間的鋒利清澈與她母親如出一轍,心中猛地一慟,俄然問道,“你母親,現在大仇得報,該當非常隔懷了罷?”
周元笙聽他如此說,倒是展顏一笑道,“這話不錯,人間萬事萬物皆有存亡因果,彆說尊榮繁華,連王朝都有興衰,遲早是會更迭。我也不必想那麼長遠的事,不過是做好當下該做的罷了。”
他長長一歎,放低了端然姿勢,道,“路都是本身揀的,再來一次隻怕仍然仍舊。我已敗了,敗得如此完整,你本日要來看我落敗的了局,也都看得一清二楚了。隻是世事無絕對,冇有甚麼是永久穩定的,那潑天的繁華尊榮也是一樣。”
周洵遠神采一窒,因剛纔提到薛淇,他眼中將將閃動的一點亮光,也漸漸地黯了下去。周元笙含笑不語,饒有興趣的玩味著他的懊喪。她確是仰仗著鋒利的明敏,猜度出父親仍有一線惦記母親之意。雖則懷著不解,亦懷著不屑,她到底也還是能操縱這一線惦記,來擊垮麵前這個清冷固執的人。
周仲莘聞得這番言語,頓時大驚失容,倉猝跪倒賠罪道,“父親邇來心神變態,時有昏聵言語,請娘娘切勿怪責,原是臣顧問不周之故。”
周元笙望著他,心口俄然一墜,像是有甚麼東西沉進了本身的身材,繼而遍體生出一陣痠軟的痛苦。一起上想過很多次相見的場景,約莫有氣憤、相斥、互怨、攻訐,卻唯獨冇有這般安靜冷酷的無聲對望。
她喚著這個名字,眼中猝然閃過冰冷的寒光,下一步竟要朝周元笙撲將過來。周洵遠見狀,倉猝緊緊抱住她,一麵隻在她耳畔輕聲安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