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仲瑩將他剛纔神情儘收眼底,順手抄起那酒樽悄悄轉動,笑道,“公然酒氣不甚濃烈。”轉而望著他,略為正色道,“掌印既深知皇上,我便想就教,眼下景象,皇上會如何自處,如何應對?”
周仲瑩聽罷,緩緩笑道,“本來是這句話,我記下了。如有來生,必然說給你聽。”
沖天的火光照亮了京師的夜空,濃煙向著四城的方向伸展飄散,暫居寧王在京舊邸的內臣倉促得報,倉猝披衣起家趕去處寧王稟告。卻見李錫琮單獨站在天井當中,略略抬首瞻仰著煙塵襲來的方向。
周仲瑩不由倒吸一口氣,身子前傾,急問道,“安睡?他要將我送出宮去,是不是?”
他說到此處,已憤激難抑,再也說不下去。周仲瑩倒是安靜如常,想了想,複問道,“皇上的親衛已降,那麼京中官員呢?”
成保等人是算著時候進入殿中,瞥見這一幕,世人皆按捺不住伏地痛哭。周仲瑩安靜的望著世人,道,“為皇上換衣罷,你們自密道出去,統統謹慎,我便將皇上拜托給你們了。”
見成保垂目長歎,她更是心下瞭然,隻是笑問,“皇上不會晤他的,更不會和他相談前提。實在也不過隻要一條路。以是這酒中落了甚麼物事,掌印可否說給我先聽聽?”
“是宮中失火?”他隻是淡然發問。內臣點頭道,“是,方纔宮中有人報信出來,是柔儀殿,皇後寢閣中失火,火勢太大且宮人四散分逃,竟是有救下來。據悉,皇上徹夜也去了柔儀殿。”
李錫珩順著她的話當真想去,腦中垂垂閃現出她朽邁的容顏,以後當真答道,“世人皆愛皮相,我也不例外。但是,你與旁人分歧,你賜與我的歡愉遠超色相所能賜與。”他不覺握緊她的手,柔聲坦言道,“我也是垂垂才明白,實在本身要的,隻是內心的滿足,與你相知相守,方能感受和悅安靜。”
二人笑著飲下杯中酒,一時寂靜,卻極有默契的絕口不提外間之事。半晌便見李錫珩幽幽看向周仲瑩,伸手拂過她鬢邊青絲,有些悵惘道,“阿瑩,你真都雅,可惜我前陣子太忙,竟然好久都冇來好好陪你。”
李錫珩笑得一笑,點頭道,“這個祝詞好,人生若得遂心二字,當真是歡愉得連天子都可拋下不做。”
周仲瑩道,“好。”她說著,便用心替李錫珩佈菜。李錫珩含笑看著,不動聲色的拿過酒樽,於麵前兩隻酒盞中斟好酒,方纔舉杯笑道,“這是我命人特地調淡了些的惠泉酒,少飲些無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