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長恩倏然聽得此語,大感不解,不由問道,“王爺此舉何意?莫非你不親身批示雄師南渡?另有彆的要事,尚須在現在督辦?”
李錫琮被她寥寥數語問得啞口無言,平生頭一次感覺難以直麵旁人咄咄逼人的諦視,遂轉過目光,低聲道,“阿笙是我的老婆,我的愛人,我不能,不能曉得此事還是置她不顧,我……”
馮長恩看了他一眼,道,“臣聆聽王爺令旨,不敢有誤。”李錫琮笑笑,竭誠直言道,“那麼直取京師這一役,懇請將軍代我督戰,代我行權,代我領兵。我麾下眾將對將軍夙來愛護,將軍亦不必有所顧慮,來日隻須儘力批示戰事便可。”
李錫琮步出他二人所居宅邸時,已是午後時分,自有明麗和煦的陽光灑滿道旁。他翻身上馬,肩高低認識一沉,握住韁繩時,才發覺掌心模糊生疼,約莫是剛纔攥得太緊的原因。
馮長恩怔了怔,旋即含笑道,“這是喪事,臣恭喜王爺,恭喜王妃。”
她言辭狠惡氣憤,字字誅心,聽得馮長恩亦不忍,出聲阻道,“阿淇,不成對王爺如此相逼。”
薛淇不待他說完,已霍然調侃道,“想不到你竟是個情種!”嘲笑數聲,才咬牙道,“早知如此,你又何必行本日之舉!不過隻差最後一役,這天下便是你唾手可得之物,你卻要在此時退避回北平?不要說你不在乎眾將士所托所信,不在乎來日能夠有人藉機篡取你的勝利,不在乎京師當中有等著你清理的仇讎。就是那些跟從你的成千上萬的人,他們拋家舍業不顧妻兒父母,與你發難,你卻為了一個女人,為了你本身的一個家眷,決然拋閃下他們?你又將這些人置於何地?你當真不怕寒了親眾的心,遂了仇敵的意,也非要做如許親痛仇快的事麼?”
輕浮的紙張在他的指尖起伏,好像他的神思、他的情意普通,於無人看得見之處翻湧起伏。李錫琮無認識的緩緩落座,將那頁信紙置於案上。或許是情感過分衝動,或許是情感還須粉飾,他隻感覺胸口滾滾發燙,彷彿有甚麼物事要刺穿他的胸膛,可雙手倒是冰冷顫栗。
薛淇與馮長恩正待用過午餐,見他前來,皆起家笑迎道,“王爺此時到訪,是要與我二人賜午宴不成?”
展開信箋,紙張上披髮的龍涎香氣已伸展開來,堂上世人皆是耳聰目明之輩,不免於嗅到氣味的一刻舉目相互對望。斯須以後,他們業已看到主君的唇角出現了一抹淡然疏懶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