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錫琮將將站穩，似喘氣一陣，纔對那女子道，“成恩交你帶來的東西呢？”

這是她第一次瞥見他落淚，彷彿可貴貴重，但是他本身並不這般感覺。待那淚水流滿臉頰，他不過順手抹了一把，卻以潔白的中單袖口為她悄悄擦拭淚痕。

李錫琮度量小兒的姿式極不純熟，但是周元笙倒是樂見其行，含著淺淺淺笑，目送他將孩子抱出門去。又見他妥當叮嚀院中親信內臣幾句，方纔回身將房門闔上。

那女子想了想，回道，“宮中之人悉數曉得，首輔周大人，內閣幾位閣臣，並戶部薛侍郎也是曉得的。”說到此處，她倏爾抬眼看了看周元笙，又垂下雙目，接著道，“本來太後和皇上分歧意郡王祭拜太嬪，隻是皇後一味對峙，勸說皇上於情於理，應全郡王為人子孫的孝道，厥後聽聞那薛侍郎也一併力勸，皇上方纔超出太後，下旨於景陽宮內設置靈堂，並著禦前的人伴郡王守靈祭奠。”

撫在她肩頭的雙臂在悄悄顫抖，他捧起她的臉，凝睇好久，終是漸漸地淺笑起來，清澈的淚水跟著笑容綻放，一併自他眼中流淌而出。

但是半晌以後，李錫琮卻抓緊她的手臂，低低懇求道，“扶我起來。”她心中狠命一疼，曉得他方纔心境大亂，現在必定渾身乏力，竟連起家的力量皆無，不然決然不會這般央告本身。她按下心頭酸楚之感，依言攙扶起他，觸碰之下，幾近立時發覺他的身子仍在模糊顫栗。

周元笙先是一慌，旋即便被那奶聲奶氣的呼喊激起了天然的母性，下認識快步奔向了床邊，悄悄抱起孩子，摟在懷中溫言絮絮。兩歲孩老練嫩柔嫩的麵龐貼在她的脖頸間，披髮著一陣暖和的甜香，彷彿是徹夜獨一能安慰她身心的一點溫度。

周元笙此際將信將疑，還是緊緊摟住孩子，半是防備的盯著他。很久便見他低下頭，悄悄道，“我不會遷怒於他，更加不會害他――他是母親用性命保全下來的，我豈能侵犯？何況，母親並不是為他死的，是為，我。”

安撫者自發言辭無稽，被安撫者亦無動於衷。悠長的沉默過後，李錫琮俄然坐起家，伸手扳過她的雙肩，她因而不得不，以直麵他的態度，麵對他。她看到他雙目赤紅，其間滿盈著不成解的癡妄困頓，她聽到他沙啞的聲音，低低發問，“為甚麼？為甚麼要這麼對我？”

那女子微微抬首，遲疑半晌，答道，“娘娘說，她愧對先帝，愧對今上，特彆愧對王爺……王爺平生為她所累，她不忍王爺為她再造殺業，甘願以身殉道。娘娘還說，王爺的道並非她的道，她不能勉強您，也但願您能順從她的挑選。”她回顧望向床榻之上的孩童，忍不住墮淚道，“娘娘另有一則意義，她說此生已對不住王爺，便不能再對不住您的骨肉，她捐軀相救郡王，請王爺今後務必看在她的情分上，儘力善待郡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