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隻顧摟緊季子無聲落淚,其狀之哀令觀者亦動容。過了好久,纔有人狠心上前,欲接過孩子,一麵安慰道,“娘娘先放下大哥兒來罷,看哥兒已有些睏乏,還是讓奴婢等先帶哥兒歸去安息,晌午過後再給娘娘存候。”
窗欞下日影偏轉,燦金色的光暈灑在四瓣海棠玉鎖上,將上頭鑲嵌的藍寶石映照得熠熠生輝。周元笙摩挲動手中玉鎖,好久未曾開口說話。
那小童雖由乳母婢女攙扶,還是站得有些踉蹌,一對頎長的眉眼尚不顯俊美靈秀,卻透著乖順敬愛,頭頂之發紮成一個小小發鬏,襯著瑩白的小麵龐柔滑豐腴。李錫琮心中猛地一酸,像是被沖弱純粹無辜的模樣刺痛般,倏然轉過甚來,那落在任雲雁臂上的行動就變成了一記帶著欣喜與歉疚的輕撫。
兩行淚水再度奪眶而出,任雲雁隻感覺一顆心彷彿被揉碎,懷中小兒好似心上滴血的硃砂烙印,現在有人要生生剪除這烙印,豈不比挖心剖腹還要令人難捱。
孩童睜著秀逸的雙目,似懂非懂的望向她,目光半是歡樂半是蒼茫,隻獨獨少了離彆的哀痛。沖弱毫不知情,並不會生出母子連心的痛苦,如此神情讓任雲雁驀地裡奮發了一刻――事情應當另有轉圜,李錫琮承諾過她的,他會親口對她解釋,他或許另有回絕的體例。
“先歸去罷,過後我再同你細說。”李錫琮低聲輕語,“帶著福哥兒一道,秋涼天寒,不好總讓他站在風地裡。”
做戲是該做到底的,不管妻妾爭鋒,還是死之將至猶不知,都該是藉著她刻毒的言辭,傲慢的態勢通報給京師中人,通報給禁宮內苑中與她骨肉相連的人。隻是她向來不知,本身竟也是如許好的伶人,公然堪配李錫琮。
她緩緩回身,神情黯然的走到榻邊寂然坐倒。蕪茵鼻中愈發酸楚,趕上前來,跪坐在她身畔,仰首殷切道,“娘娘千萬要抖擻,與其想著怎生留住哥兒,不如好好想想如何辦理行裝,辦理隨哥兒上京之人,山高水遠的總須那些人照顧好哥兒纔是……他到底年紀太小了些……”
世人垂垂散去,周元笙闔上房門,將統統人拒之門外。悻悻然回至窗下坐了,路子之處隻見幾滴鮮血遺灑在地,卻不知是自那個身上落下――左不過都是那戲裡的人罷了。
蕪茵奈不住,疾聲道,“娘娘,您還不醒醒!那是聖旨,方纔已是當著闔府高低宣讀過了,王爺也已接旨,您感覺還能想出甚麼體例來?難不成讓王爺抗旨不遵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