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元笙挑眉笑了笑,眼波流轉間已是瞪了他幾眼,房內溫馨無聲,唯有銀骨炭時不時收回幾下劈啪聲響,卻似有無言的脈脈情素展轉於二人目光間。正自對望,忽聞得外頭內臣悄悄叩門,周元笙忙輕咳了一聲,表示來人入內。
周元笙指尖發顫,身子亦不由自主地在顫栗,半晌點頭道,“我想起來就感覺難過,是真的,他到底是個無辜的生命。”
他輕哼了一聲,語氣固執且篤定,“我親口承認過的,你該記著。我不會拿如許的事隨便答允。”
她半日不言語,李錫琮已順著她的目光看到那碗湯,兩下無話,各自沉吟。隔了一會,他俄然開口道,“你不想喝就不要再喝了,我眼下還忍耐得住。”
周元笙想起那日他認下那句問話時的神情,雖經幾番掙紮,終究確有一份沉寂的安然,心頭已掠上一絲高興。卻不料轉首間,俄然瞥見身邊幾案上放著的一盞羹湯,那樣熟諳的色彩,熟諳的氣味,雖已涼透,不免還是令她感覺一陣惡寒。
李錫琮垂目想了想,便即安靜迎向她看望的眸光,淺笑應道,“我已決意要做,便不會驚駭。隻是難為你,當初在藥鋪相談時,我並冇有坦誠相告。”
他朗聲笑起來,連連點頭,不依不饒道,“你曉得就好。”見她已微生薄怒,才垂垂止了笑,安靜道,“你不是冷血,隻是還不曉得,甚麼是愛。”
想了想,又打趣道,“莫非真有些醉了不成?”李錫琮輕笑了一聲,睨著她半日,緩緩搖首道,“你不曉得麼,能醉人的,向來都不是酒。”
周元笙頭一次聽他掐算時候,心中一凜,半日方想起要問的話,“你的意義是,那孩子入了宮便可算作安然,倘若我以後當真生下了你的嫡子,太後和皇上會不會要你以嫡子為質?”
李錫琮側頭看向她,一時候蹙起了眉,似在考慮她的話,很久俄然澀然一笑道,“這人間本就不公允,我現在即便去了,虛情冒充一番,對她便可算作公允了麼?”
十指相扣,凝眸相望,李錫琮揚起唇角,輕巧一笑道,“阿笙,多謝你。”很久,再度開口道,“偶然候我會想,你或許從冇愛過我,倒是在內心恨著我。倘若我立時死了,或許便能在你的影象裡長生不老,或許反倒好過我們不明以是的相伴終老。”
她倏然一震,抬首迎上他的目光,那邊跳動著光芒比星子還燦爛,比驕陽還熾熱,她於一刹時俄然明白了他話裡的意義,不管他裝出如何一副清冷的模樣,如何孤寒的神采,他向來都不是一個冷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