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帝後存候返來,回至皇後殿中,李錫珩猶自麵帶不虞,悶悶閒坐榻上。周仲瑩一麵為其解下冠帶,一麵笑問道,“你又生哪門子的悶氣,非要在母前麵前帶出幌子,何必來呢?”
殿內彌散著幽幽沉水香氣,金狻猊香爐中猶自吐出嫋嫋碧絲,寶座之畔圍著幾個暖爐,將殿中燻蒸的彷彿晴暖春日。
此言既出,周仲瑩不由一怔,趕緊看向李錫珩,隻見他疏懶一笑道,“兒子想著,不若明春再行頒旨,且六郎膝下尚無子,旨意一下,倒不免像是催促人家了。”
李錫珩垂目想了一道,淡淡笑道,“薛崢是費事之人,自不肯在此時過量表態。兒子倒並不感覺對姑祖母有何優容,這旨意原就是對宗室,並非隻對姑祖母或是薛氏。何況兒子也僅是兌現了一半承諾,並未曾兌現當日對薛崢的全數承諾。”
見天子不置可否,目光還是流連於皇後,太後不由再度嘲笑,出聲提點道,“既已決定,就罷休去做罷,親藩子嗣入京不過是為哀家膝下能有些兒孫,至於旁的也未見得有多大用處。比方說六哥兒,天子內心就該清楚,於他而言最緊急之人,早就已在這宮闈當中。提及來,皇後也該多抽些時候去看望太嬪們了。”
李錫珩點頭應是,半晌便聽太後笑道,“提及虐待宗室,天子的幾位兄弟也該得些恩情。現在宮裡頭萬事皆好,隻是缺了活力,哀家上了年齡,便是想看些年青活潑的麵孔。”說著已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皇後,才接著道,“天子預備何時接了親藩之子入京,讓哀家也能含飴弄孫一回?”
話是這般說,卻見他坐了斯須,身子一仰又倒在了榻上,懶洋洋地抱怨道,“這個薛崢現在愈發不解風情了,在這個時候擾人,外頭天寒地凍,偏他另有這份心機跑來議政。”
周仲瑩微微點頭,道,“但是你情意已定,太後情意更是對峙,已挽回不得了。”半晌也跟著感喟道,“我雖冇做過母親,可也能想見得出母子分離那種撕心裂肺的痛苦。路遙千裡,一朝彆離再難相見。這政令天然不近情麵,你內心悔怨,今後便對子侄們多謝關愛照拂,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