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好輕易止住的淚再度澎湃奔逸而出，一把拉起她，哽咽道，“好孩子，最是可兒疼的，舅母惦記取你，記得捎信返來纔是。”

彩鴛忙擺首道，“女人千萬彆這麼想，現在襄國公府不是已迎您歸去了麼？您但是在擔憂——久未會麵的親人待您不如公主那般心疼有加？”

彩鴛初時髦未解其意，比及恍然明白過來，竟是心底模糊有些泛涼，隻點頭歎道，“女人怎能拿我和您比，就算再不親厚，您也是周家的女兒，總不好今後倒從外祖家出嫁罷？彆人瞧著也不像啊！再者說，一個是您嫡遠親的祖母，一個是您生身父親，他們豈有算計您的事理。”

周元笙道，“平淡些罷，你去奉告他們不必預備葷菜，行船期間我也冇甚麼胃口。”

周元笙想了想，點頭道，“當時候我不過才三歲，那裡能記得。隻曉得，母親是欽封的郡主，父親雖未襲爵，倒是永平二十九年的探花郎，他二人原是京師大家稱羨的一對。可不知為何，竟已和離做了結局。傳聞還是母親提出來的，當時節當真是顫動朝野之事，在此之前國朝還未曾有過勳戚和離的先例。”她頓了頓，複又苦笑道，“哪知這還不算完，母親再度嫁與建威將軍，才更是讓人瞠目結舌。”

馬車緩緩前行，周元笙以肘支頭，半靠在車內發怔。彩鴛是自小奉侍她的親信之人，見她如有所思，便問道，“女人想甚麼呢？”

彩鴛輕嗤一聲，恨恨道，“他們那裡是至心贖我，竟是要將我賣與一個土財主當小老婆，那贖金還是先拿了那鄉間財主的，也不知怎生誆來的，倒美意義。”

薛崢點頭道，“那我亦可算作一個故交，或是一個親人，於這蒼茫煙水間，遇見久彆相逢的故交，莫非不該欣喜麼？”說著，便趨前兩步，在那床邊坐了，倒是隻坐了將將一隅，且離周元笙很有一段間隔。

周元笙的心倏然一跳，下認識地透過窗欞望向外頭，岑岑碧水在腳下翻湧起乳紅色的浪花，頭頂是與那碧水脈脈相對的，一樣青如春山普通的天涯，這是亭亭春日裡的好風景，卻冇有那陳腐詩句中描畫的風雨如晦，那麼她於現在得見心中所唸的故交，是否也該道一句，雲胡不喜？

周元笙回過神，一時並未言語，過得一會，似很有興趣的笑道，“你猜猜看。”

周元笙笑得一笑，伸脫手點著彩鴛額頭道，“傻丫頭，天底下的事理皆差不離，不拘甚麼身份，不伏侍也不過是為著那幾樁。旁人一定滿是算計我，或許是瞧著我另有些用處罷了。這是後話了，我們且走著瞧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