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錫琮步出宣政殿,滿頭的汗被冷風一吹,不由出現一身冷栗。禦前秉筆成恩奉了茶水前來上值,一早聽聞宣政殿裡的故事,現在又見他鬢邊下汗,忙趨步上前,低聲道,“王爺無礙罷?方纔……”李錫琮搖首,淡笑道,“無妨,我還受得住。”
這一頭,梁謙倒是追了兩條街才趕上一臉鬱鬱的李錫琮,他一麵撩著帷簾,一麵急問道,“究竟出甚麼事了?王爺果然身子不適,倒是和臣交代一句啊,非這麼不言不語的,臣也猜不透您是何企圖。”
這二人目下各有各的窘態,是以都不肯多做逗留。周元笙礙於端方,還是走到近處施禮問安。李錫琮也略略欠身表示,離得近了他纔看清周元笙微微有些泛紅的鼻子,顯見是傷了風。他並無獵奇之心,也無體貼之意,隻是驀地瞥見那精美的玉鼻現在紅腫起來,便透出些平常難覓的風趣敬愛,不由盯著那上翹的鼻尖看了一刻。
李錫琮沉默聽著,冷冷一哼,不接話頭。梁謙想了想,又笑道,“隻是您對人家可有些無禮,周蜜斯明顯是體貼王爺。若說言語上有假,可眼神老是假不了。她說話之際,臣瞧得清楚,眼睛裡透著體貼殷切,似是真怕王爺病了似的。這周大蜜斯也風趣,莫非她公然慧眼,看不上那位,倒是把心機放在了王爺處?”
午門外風動樹搖,周元笙站在融融秋陽下,望著寧王主仆遠去,自發方纔痛快淋漓地挖苦了李錫琮,內心正湧上一陣莫名欣喜,連帶著身子都好似鎮靜了很多。站了一刻,方由侍女扶著款款登車,打道回府。
世人聞言趕緊退了出去。李錫琮摘去襆頭,除了公服,暴露一身中衣。隻見其上殷紅點點,排泄絲絲血痕,梁謙看得倒吸一口氣,驚道,“這……這是如何回事,王爺因何弄瞭如許一身傷?”
周元笙見梁謙麵龐馴良,便點頭一笑道,“臣女自不敢見怪王爺。請中朱紫放心就是。”
李錫琮悄悄搖首道,“這個你放心,成恩自會安排安妥,不會叫母親擔憂。”他以肘支頭,回顧梁謙,半晌微微一笑道,“孤負了早上那碗壽麪,等晚餐的時候,你再叫人做一份,我必然吃。”
他聲音極低,何如李錫琮耳力好,聽得一清二楚,對他這般胡亂猜想非常不屑,不由轉頭瞪眼。卻見梁謙眉花眼笑,一臉樸拙。心內直感覺哭笑不得,實在懶得再和他言語,忍痛咬牙催馬,甩開世人,獨自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