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夫人大驚之下,倉惶擺首道,“老太太這話,我不敢應,媳婦若存了這個心機,便是世人不容,在這府裡另有何臉孔安身,還望老太太明鑒。”
那織簾堂裡雖則剛鬨過一出,內院倒是雅雀不聞。周元笙吃罷消食茶,命彩鴛掌燈,自取了一本春秋繁錄,伏案細讀。
周仲莘點了點頭,半晌緩緩道了一聲是,又微微正色道,“本日來叨擾姐姐,原是有事就教。姐姐邇來在宮裡可曾聽聞,皇上擬在明春再開恩科?”
她哭得焦炙,一時氣喘連連,停了半日,又垂淚哀聲道,“不怪老太太狐疑,若說此事贏利者,約莫有我,有瑩丫頭。可要奪這儲妃之位的卻不止我們一家,另有謝氏,宋氏,難保另有其彆人有此想頭。這些人哪個不是在京裡,在應天府有些權勢本事的,安知不是他們派人做下的。”
許太君嘲笑道,“旁人不清楚你的心機,我卻清楚的很。你內心不平氣,感覺笙丫頭返來搶了瑩丫頭的風頭。更怕她選上了太子妃,那原是你心心念念替瑩丫頭惦記的位置。是以便想出這風月上的文章,廢弛郡主名譽。”言及此,不由提聲喝問,“是也不是?”
周仲莘垂下雙目,答道,“也不過是阿誰模樣,姨孃的身子原就弱,加上去歲夏季染了風寒,拖延到今春也未見大好,大夫說務需求放心保養。多謝大姐姐想著了,我替姨娘向大姐姐道個謝。”說著便要起家施禮,周元笙忙一把按住他,笑道,“你我姐弟,還這麼客氣做甚麼,快坐下,彆拜來拜去的了。”
想明白這些關隘,段夫人於心內嘲笑了一道,當即收斂起惶恐神采,換上一副虔誠恭敬的模樣,低聲道,“彼蒼在上,媳婦在此發誓,若不顧周氏,心存異想,今後必致仲瑩姻緣盤曲,伉儷恩愛無果。也請老太太和嬤嬤做個見證。”
隻見段夫人麵色暗澹,雙目盈淚,抬首顫聲道,“老太太這般問我,我也不敢回嘴,隻是這歌謠我也是聽丫頭們提及才曉得。早前也曾大著膽量問過老爺,被老爺斥責了一頓,說我竟輕信這些流言蠻語,是昏聵至極!我內心發怵也就不敢再提,至今想來仍不明就裡。老太太,媳婦起初雖有些無私的動機,可那日您教誨過後,我早已斷了那些不該有的設法。說到底,我們家的事皆是由娘娘,老太太,老爺做主,那裡輪得上我插嘴。”
段夫人微微一怔,旋即應道,“媳婦問心無愧,凡是有一句謊話,便叫我今後身敗名裂,不容於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