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完這一車的話,周元笙倒是含笑不語,聽得彩鴛一徑咋舌,介麵道,“這梁總管愈發的胳膊肘往外拐了,皇上使喚個把宮女,他也像防賊似的?這說出去可真不像是跟皇上親厚的白叟兒。隻是這起子新人也忒不費心,如何都存瞭如許的想頭。”
周元笙笑著啐了一記,揚了揚眉,低聲道,“這倒是真的,隻是你那些挑逗人的話,現在再懶得同我說。可見你對我是十拿九穩,自不必再吃力量花心機。”
也不知是否為迎朱紫前來,牢房內倒是打掃得甚為潔淨,牢門開啟時,兀自有淡淡清雅香氣透出。周元笙瞬目望去,隻見薛崢跽坐於地。她一時看不清他的臉,卻能發覺出他姿勢端方慎重,即便於無人處還是如此一絲不苟。她因而懷著見證心中思忖的設法,舉步進入牢房中,離得近了終是看清,薛崢的臉上確實有著和悅清澈的笑容,坦但是不傲然,如同他的坐姿,如同他周身的氣度。
玄月仲秋,原是京師一年中最美的時節。天青似水,即便站在被圍牆四周環抱的刑部大牢前,抬頭望去,頭頂那一隅天空仍然如翠玉般通透,讓人不由遐想起某些關乎自在,關乎高遠的漂渺詞彙。
周元笙一臉淡然,點了點頭,半晌笑問道,“那你說,宋蘊山為何一向不肯納妾,他的由頭又是甚麼?”
周元笙平日心大,現在也不過一笑道,“求甚麼不來甚麼,也是常事。豈有事事都順的,那老天也太眷顧他了——我瞧著都看不過眼。”
薛崢並不遊移,漸漸搖了點頭,俄然目光熠熠,凝睇她的麵龐,如許僭越且無禮的諦視持續了一刻,他才垂下眼,低聲道,“我隻是在想,幸而當日我冇有兌現承諾,因膽怯而放棄了你,不然現下就是將你一併扳連了。”
彩鴛先時滿懷等候,聽了這話也有些難過起來,點頭歎道,“人家都說先著花後成果,您這可好,倒是總成果子,就是不肯著花。偏那位爺還就想要個知心閨女。”
牢門緩緩闔上,周元笙將手中物事放在一旁,略略打量他半晌,方在一旁的椅中坐了。
彩鴛微微點頭,眼中卻閃過一絲無法,周元笙瞧得清楚,因指著她對那侍女,笑道,“不該叫她宋夫人的,人家孃家也有姓氏,端莊是姓林。今後都改口,叫她林夫人就是了。”
彩鴛抿嘴笑道,“那倒冇有,他有幾斤幾兩我還不清楚,他那裡敢在我麵前逞威風。更有一則,若說是娘娘交辦叮嚀的事,他答允的才快呢,倒像是比皇高低旨還管用,可見貳內心還是最愛護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