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錢孫點頭道：“那也怪不得你，那也怪不得你！”本來他除了對譚婆發言以外，說話的腔調中老是帶著幾分挖苦和滿不在乎，這兩句話卻深含沉痛和抱歉之意。

忽聞東方不敗冷哼一聲道：“哼，我看你們那些自誇為豪傑豪傑傢夥明顯是錯殺了好人，激得那契丹武者不得已對你們痛下殺手，你們殺他老婆、逼他跳崖他殺已是罪大惡極，如果你還能對他的幼兒下得了殺手，那就當真是枉自為人了！”

東方不敗聽罷，點頭道：“你們那位帶頭大哥，果然有些見地，實在你們對待先前那些契丹人，也應搶先弄清楚對方身份再脫手，免得殺錯了人，既白搭自個兒的力量，又傷天害理！”

“我想了一想，這才明白。本來那契丹少婦被殺，她兒子摔在地下，隻閉住了氣，實在未死。那遼人哀思之餘，一摸嬰兒的口鼻已無呼吸，隻道妻兒俱喪，因而抱了兩具屍身投崖他殺。那嬰兒一經震驚，醒了過來，頓時哭泣出聲。那遼人已身在半空，但不肯兒子隨他活生生地葬身穀底，當即遵循本身腦中的方位間隔，用極其奇妙精準的伎倆拋上嬰兒，使他剛好落在汪幫主腹上，不致受傷。我眼看眾兄弟慘死，哀思之下，提起阿誰契丹嬰兒，便想將他往山石上一摔，撞死了他。正要脫手擲出，隻聽得他又大聲哭泣，我向他瞧去，隻見他一張小臉漲得通紅，兩隻烏黑亮光的大眼正也在向我瞧著。我這眼倘若不瞧，一把摔死了他，那便萬事全休。但我一看到他敬愛的臉龐，說甚麼也下不了這毒手。”

智光也點頭道：“唉，那一場惡戰，已疇昔了三十年。但這三十年當中，我不知曾幾百次在夢中重曆其境。當時惡鬥的各種景象，無不清清楚楚地印在我內心。那遼人雙臂斜兜，不知用甚麼擒特長法，便奪到了我們兩位兄弟的兵刃，跟著一刺一劈，當場殺了二人。他偶然從馬背上飛縱而下，偶然又躍回馬背，兔起鶻落，行如鬼怪。不錯，他真如是個妖怪化身，東邊一衝，殺了一人；西麵這麼一轉，又殺了一人。隻半晌之間，我們二十一人當中，已有十一個死在他部下，那十一人均是武林妙手。這一來大夥兒都紅了眼睛，帶頭大哥、汪幫主等個個捨命上前，存亡相搏，但是那人武功實在過分獨特短長，一招一式，老是從決計猜想不到的方位襲來。當時落日如血，雁門關外朔風呼號當中，異化著一聲聲豪傑豪傑臨死時的叫喊，頭顱四肢、鮮血兵刃，在空中亂飛亂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