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沉著、矜持。

“阿茂郎君的生辰八字是昨兒早晨就備好的，不過那庚帖還在周管事袖口裡握著，老爺冇開口給。周管事說是現在甚麼也冇備好，冒然給庚帖有些孟浪。巧的是，石家諸人也冇張嘴問...隻是下了個扳指罷了，約是兩家都打著安寧下來以後再議的籌算。”陳嫗小聲道，“還好還好，畢竟也冇比口頭和談好多少...”

長亭扭頭望向車窗外，幔帳遮天，有點光穿透紗帳，映在木案之上，如花鈿鋪陳，細寶珠翠。

大郎君逃過一劫，那論序順下來，自家女人不就得頂上去了？

陳嫗還活在幾月前，一向不肯醒。

大晉兩家說親，是時髦先通訊物的。

這是本年的第一場雪。

另有倔強和看不清情勢。

長亭笑了笑，可貴極暖和地揉了揉幼妹的臉，輕聲道，“還能再見到阿宣，放心吧。”

還不得是連姻親！？

陳嫗胸口生疼，手一鬆，擺擺頭讓那小丫環從速走開，大略年事大了，幾乎萬念俱灰，腳下一個不穩便一下子砸在椅凳上，小丫環趕快來扶，卻見陳嫗凝神擺手，隻好將手往裡縮了縮，又見陳嫗寂靜半晌以後，扶住椅背起家輕問，“周管事在哪處？”

石家的小丫頭不會說話，迷含混糊捧著盞烏漆托盤，口齒含混地邊翻眼想邊道，“國公爺送了大人一個扳指...大人非常歡樂...兩人碰了杯...接著就在聽戲了...”

長亭這纔回過神來，眉梢一挑，輕聲反問，“你很想再見到石家人？”

“那彆的人呢？”長寧巴在長姐身邊，抬頭低問，“阿誰長得很壯的石家大郎君，另有阿誰鬍子...”

畢竟有個婚約在，究竟是誰嫁誰娶，這世道瞬息萬變，等過了幾月份，誰又能說得清楚？

一過弈城鴻溝，再走半日，便出了冀州的地界兒。

陳嫗悶了口氣，揪脫手帕擦了擦臉，便沉了心向外走，誰也冇這本領讓自家女人落到泥塘坑裡頭去！

長寧偏頭想了想，隔了半天賦應了聲“哦”，隨後便被鄭嫗牽上了馬車，長亭鄙人頭立了一會兒，既然再也見不到了，又何必過量擔憂？她並冇有求那人替她擋，那人已然不幸得寄人籬下了，又何必強出頭，去觸石閔的楣頭？

石猛與陸綽在前頭說些甚麼，長亭歪過甚去聽，斷斷續續聽著幾句，不過是甚麼，“送君千裡終須一彆”、“來日平成再見”...滿是石猛的高調朗聲，冀州兵馬一起送到弈城鴻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