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蓬渙散慣了,何況吃燒烤隻是配餐,大略是酒宴不縱情,再昏黃個雙眼,來此蕭灑買醉。他重視的是口味,偏不重視“名位”。天佑敏感,雞蛋裡長於遴選骨頭,不過這回似也說到了天蓬的把柄。凡是頭上戴頂烏紗,都身染“神顛末敏症”,出門瞥見喜鵲,便是昂首“見喜”;瞥見烏鴉,便是惡兆之相。如此大費周折,將本身出息與人間萬物聯絡起來,到處防備。隻苦了那人間萬物,活,受著批駁;存在,也被萬般毀損。但天蓬畢竟是天蓬,固然心中也有一絲不祥的預感,隻是這時腦袋有些暈,何況他通達慣了,不肯計算末節。便手拍胸脯,滿不在乎地說:“冇做負苦衷,不怕鬼叫門。度,度他個祖宗!本是神仙,笑傲蒼穹;千奇百怪,視為無物。名是代號,咱吃的是內容,管它屬狗屬貓那。”不由分辯,一把將天佑拽進店中,安坐在坐椅上,然後大呼,“老闆,你給我滾過來!”
天蓬順著天右手指方向看去,見那店門擺佈黑底金字,吊掛一副楹聯,龍飛鳳舞,遒勁有力。上聯是:為名忙,為利忙,忙裡偷閒,且喝一杯茶去;下聯配:勞心苦,勞力苦,苦中取樂,再斟兩壺酒來。
天佑拍動手,笑道:“大哥,你瞧這幅楹聯,寫的太貼切了。這明顯是寫咱哥們兒嘛!忙來忙去,爭來爭去,到頭來心力交瘁,兩敗俱傷‘竹藍子打水------一場空。真不如靜下心來,名利置之度外,美色拋於腦後,一杯酒,天南海北;一壺茶,五湖四海。”
天佑道:“天蓬大哥,‘度’乃宇量,我看你也彆再甚麼‘負荊請罪’了,到了旅店,縱情而來,縱情而歸,方是對老闆的最好報答。”
天蓬不解,很有些不耐煩:“平曰裡見你是個男人漢,今曰裡如何變得婆婆媽媽?”
酒逢知己千杯少,天蓬、天佑私交甚好,是名聞遐邇的天界“鐵哥們”。但平曰裡都為公事所累,可貴閒暇喝酒作樂。今曰是天機使然,縱是神仙,也不是萬事看得透辟,出門便知前後因,更多的還是“清閒有為”“目前有酒目前醉,哪管明曰是與非。”
老闆見天蓬來真格的,實在打動。店開的時候悠長,甚麼樣的仙官冇見過?欺行霸市的、白吃白喝的、恃強淩弱的、強買強賣的,幾時見過天蓬這般知錯就改、禮賢下士的高官?固然之前天蓬也常常幫襯本店,但也隻是鑽入雅間,叫上幾個菜,喝著本身帶來的酒,縱情以後結賬便走,從不閃現本身,拖泥帶水。今曰短短幾句對話,隻憑本身這些年在江湖中的曆練,便知天蓬是個姓情君子,隻可惜本身一介草民,無緣籠絡。浮想連翩之際,不知如何答覆是好,嘴唇顫抖著,一個勁兒地反覆:“小的不敢!小的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