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臣子在她身後膜拜道,“臣等恭送太皇太後。”
一輪紅日從東方高高升起,照在洛陽城巍峨的城牆上。大周首重關中,高祖姬宏攻陷長安以後,便以長安為都城,統治天下。應天女帝以女帝之身治國,為避開關中地區關隴世族門閥林立之勢,長年居東都洛陽,女帝退位後,仁宗天子又將大周重心遷回長安。太初宮作為洛陽汗青最悠長的宮殿,駐立於洛陽城西北部,曆經百年風雨,莊嚴寂靜,沉望天下。新帝此時即位未滿一年,本當恪守關中,但大周承平百年,關中人丁漸多,兼著漕運淤堵不暢之故,糧食壓力越來越大。去夏關中大旱,江南歉收糧食運不出來,帝都長安糧價陡漲,到了開春,已經到了一鬥米三百餘文。新帝無法便照著大周先前天子的舊例,率文武百官,奉太皇太後馮氏東行就食洛陽。
政事堂的宰相中有一人居首,稱之為“在朝事筆”,楊安時老成慎重,資格極深,便是現在大周的首輔。縱是在楊忠民叱吒朝堂的時候,政事堂的為首之位還是緊緊把在這位老者身上。此時,這位老者在宮道上緩緩行走,一身紫袍,鬚髮斑白,背脊因著年紀的啟事已經挺不直了。這個官吏三十餘年,曆經五帝,曾經大起大落的大人物已經垂老邁矣,鬚髮斑白,步如同日暮西山,即將分開這片斑斕斑斕舞台了!
他不得不忍。
政事堂是大周朝堂最重之地,他以如許年青的年紀和資格能夠躋身出去,在先帝朝時能與唐忠民分庭抗禮,便是現在鋒芒亦直逼首輔楊鈞和,便是因為身後有著太皇太後的支撐。
天子聞言寂然起敬。恭敬拱手拜道,“孫兒謹聽皇祖母教誨。”
朱潼挺直胸膛一笑,伸手喚道,“安時兄(楊鈞和字安時),請留步。”
楊鈞和打了個哈哈,撚了撚斑白的髯毛,“此役朝堂上已經紛爭多日,老臣覺得,戰可揚我大周國威,為騰裡斯主持公道,不戰亦可收縮腹心國力,管理朝堂,戰與不戰俱有好處。或可遣朝中一使者前去碎葉城,怒斥達奚部叛行,命其讓步出碎葉城,若不果行,則再出兵征討也就是了!”
朱潼立在身後,嘲笑半晌,也在殿外除了靴履,踏入武陽殿,二人在殿平分開站在原處。約莫過了一盞茶聲音,聽得殿內寺人略帶尖柔的聲音傳來,“聖駕到,太皇太後鸞駕到。”一陣腳步聲從殿內簾子彆傳來,不一會兒,馮太皇太後和天子從內而出。楊鈞和和朱潼都恭敬的跪了下去,再拜道,“臣等拜見賢人,拜見太皇太後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