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常清最後那一下,把尺板硬生生抽斷成兩截,李景瓏額頭被抽出血來,順著臉頰滴下,滴在地上。
“……”
鴻俊畢竟是少年心性,下得山來,見這花花天下,當即把煩苦衷儘數拋到了腦後,摸出少量銅錢,去集市上買吃的。鯉魚妖又提示道:“你如何一下山就甚麼都吃,也不怕吃壞肚子。”
封常清經驗完,也不再理睬,又一瘸一拐地出來。封夫人這才倉猝叮嚀侍女取布巾來為李景瓏擦去血跡,說:“你腦筋如何就這麼軸呢?認個錯,你哥也不至於這麼動肝火。”
暮色中,鴻俊抱著幾本書,回到東市上,人散市收,天涯一抹緋色紅雲,遠方鼓樓傳來鼓聲。
“你這麼拴著它,過分度了吧。”鴻俊朝那耍猴人說。
小指頭大的夜明珠頓時激發了一陣騷動,當即有人顧不得仁義品德,伸手就去碗裡搶,旁人前赴後繼的,頓時打了起來。鴻俊忙喊道:“彆打了!我這兒另有!彆打人!”
雨過晴和,長安春季晴空萬裡,碧藍如洗,坊間傳來桂花香氣,鴻俊在一棵梧桐樹下用力踹了一腳,樹葉上積夜的雨水便嘩啦啦地灑下來。他就著這水洗了把臉,又喝了些,摘下兩片梧桐樹葉,放在唇邊吹出聲響。
“看,被嫌棄了吧?”鯉魚妖又說。
這敗家子李景瓏前些年間,十六七歲時倒是得長安城中很多女人傾慕,但是一來李景瓏立業不長進,立室也不長進;二來老是擺著一副生人勿近的架式,見了媒人連頭也不點。二十年來一事無成,談婚事的也漸漸地淡了。
“你……的確是丟儘了你爹、你祖上的顏麵!”
過中午分,長安城內封府,春季熾熱,院內蟬聲時鳴時歇。李景瓏還是是從平康裡狼狽逃出來的那身,上身赤|裸,光著腳,跪在天井中,膝蓋下壓著那把劍。
“如何辦啊――”鯉魚妖被裹在承擔裡,一副天塌了的神采。
“喂,趙子龍?”鴻俊反手拍拍背後行囊。那鯉魚妖本張著嘴一動不動,睜著眼睡覺,被拍醒了嘴巴又一張一合起來。
鴻俊加快了腳步,從東市走到西市,得穿過大半個長安,邊走邊問,走得氣喘籲籲,直到入夜時,終究找到了金城坊。長安門路縱橫交叉,大道隔出各坊,坊內又有巷道與輔路相通,哪怕進了金城坊,鴻俊還是找不到驅魔司,隻得朝有燈火的修建走。
李景瓏低著頭,隻一言不發,封常清吼怒道:“花了我多少心機,方為你謀了龍武軍這職位!你究竟有冇有半點長進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