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德二載,肅宗駕至鳳翔,命廣平王與郭子儀等出師規複兩京。子儀以番人回紇的兵馬,其精銳,請旨征其助戰。回紇可汗遣其子葉護,領兵一萬前來助戰,肅宗許以重賞。葉護請於克城之日,地盤士庶歸朝廷,金帛後代歸回紇。肅宗急於勝利,隻得承諾,聚朔方等處軍馬,與回紇西域之眾,共一十五萬,剋日起行。李泌獻策,擬先攻範陽,搗其巢穴。肅宗道:“雄師既集,正須急取長安,豈可反先勞師以攻範陽?”李泌道:“今所用者皆北兵,其性耐寒而畏暑,今乘其新至之銳,攻已老之師,兩京必克。然賊敗其他眾遁歸巢穴,關東地熱,春氣一發,官軍必困而思歸,賊休兵秣馬,伺官軍一去,必複南來,是交戰之未有已時也。不如先用之於塞鄉,除其巢穴,賊退無所歸,然後大兵合而攻之,必成擒矣!”肅宗道:“此言誠善,但朕定省久虛,急欲先規複西京迎回上皇,不能待此矣!”遂不消李泌之言,兵馬望西京進發。
禦床並坐非王導,帝榻同眠勝子陵。
李泌本不樂仕進,久有去誌,因乘間乞身道:“臣已略報聖恩,今請仍許作閒人。”肅宗道:“卿久與朕同憂,朕今將欲與卿同樂,何忽思去?”李泌道:“臣有五不成留:臣遇陛下太早,陛下寵臣太深,任臣太重,臣功太大,跡太奇。有此五者,以是斷不成留也!”肅宗笑道:“且睡,他日再議。”李泌道:“陛下今就臣同榻同臥,尚不允臣所請,況異日香案之前乎?陛下不準臣去,是殺臣也!”肅宗驚奇道:“卿何疑朕至此,朕豈是欲殺卿者。”李泌道:“殺臣者非陛下,乃五不成也。陛下向日待臣如此之厚,臣於事猶有不得儘言者;況他日天下既安,臣一定能尚邀聖眷,尚敢言乎?”肅宗道:“卿此言必因朕不從卿先伐範陽之計也。”李泌道:“臣不是以,臣實有感於建寧王之事耳。”肅宗道:“建寧欲害其兄,朕故不得已而除之耳。”李泌道:“建寧如有此心,廣平當極恨之;今廣平王每與臣言其冤,為之流涕。況陛下昔欲用建寧為元帥,臣請用廣平,若建寧果有害兄之意,宜深恨臣,乃當日以臣為忠,更加親信,即此可察其心矣。”肅宗聞言,不覺淚下道:“卿言是也,朕知誤矣,然既往不咎。”李泌道:“臣非咎既往,隻願陛下鑒戒將來。昔天後無端毒殺太子弘,其次子賢恐憂,作黃台瓜詞,此中兩句雲:一摘使瓜好,再摘使瓜稀。今陛下已一摘矣,幸勿再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