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寄《青衫濕》
未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化。
堪笑紛繁降賊人,馬前屈膝還稽顙。
話分兩端,不必贅言。隻說祿山在西京儘情殛斃,因聞前日百姓乘亂,盜取庫中所藏之物;遂命令著府縣嚴行追窮,且許旁人訐告。因而連累蔓引,搜捕窮治,殆無虛日。又有刁惡之人,挾仇誣首,有司不問情由,輒便追索,涉及無辜,身家不保。官方固然無日不思念唐王,相傳皇太子已收聚北方勁兵,來規複長安,本日將至;或時喧稱太子的大兵已到了,百姓們便爭相馳驅出城,製止不住,市裡為之一空。賊將瞥見北方塵起,也都相顧錯愕。祿山料長安不成久居,何不早回雒陽;乃以張通儒為西京留守,安忠順為將軍,總兵鎮守關中;又命孫孝哲總督軍事,節製諸將,本身與其子安慶緒,帶領親軍,又諸番將還守東都,擇日起行。卻於起行之前一日,大宴文武官將,於內府四宜苑中凝碧池上,先期傳諭梨園後輩,教坊樂工,一個個都要來承應。這些樂工後輩們,惟李謨、張野狐、賀懷智等數人,隨駕西走,其他如黃幡綽、馬仙期等世人,不及隨駕,流落在京,不得不憑祿山拘喚;隻要雷海青稱疾不至。
固然一樣被殺,善馬不如傲象。
開元天子承平時,夜舞朝歌意轉迷。
秋槐葉落空宮裡,凝碧池頭奏管絃。
象死終不平節,馬舞橫被大杖。
天子當年誌太驕,旁觀目炫已播搖。
那些樂人,聽了祿山說這番話,不覺傷感於心,一時哽咽不成調子,也有悄悄墮淚的。祿山早已瞧見,怒道:“朕本日飲宴,爾世人何得作此哀痛之態!”令擺佈檢察,如有淚容者,即行斬首。眾樂人大駭,趕緊拭去淚痕,強為歡顏;卻忽聞殿庭中有人放聲大哭起來。你道是誰?本來是雷海青。他本推病不至,被祿山遣人生逼他來;及來到時,殿上正歌舞的熱烈,他胸中已極其感憤,又聞得這些大言悖語,且又恐喝世人,遂激起忠烈之性,大聲痛哭。當時殿上殿下的人,儘都失驚。擺佈方待擒拿,隻見雷海青早奮身搶上殿來,把案上陳列的樂器,儘投擲於地,指著祿山痛罵道:“你這逆賊,你受天子的厚恩,負心叛變,罪當萬剮,還胡說亂道!我雷海青雖是樂工,頗知忠義,怎肯伏侍你這反賊!本日是我殉節之日,我死以後,我兄弟雷萬春,自能儘忠報國,少不到手刃你等這班賊徒!”祿山氣得目瞪口呆,一句話也說不出,隻教快砍了。世人扯下舉刀亂砍,雷海青至死罵不斷口。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