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程知節那日夙起,見羅士信去了,忙去報知秦老夫人,隻道他不肯在盜窟裡住,擅自去了。惟秦夫人信得他真,說:“士信是個奸佞的男人,再不肯背棄了我們去的。”時士信在頓時,又跑了很多路,今後一看,卻不見了兩顆首級。本來兩顆頭顱,係在鞍鞽上,因跑得急了,鬆告終兒,撩將下來。士信見冇有兩顆首級,帶轉馬來,漸漸的尋看。尋了裡許,隻見山坳裡閃出一隊人馬來,頭裡載著十來車糧草,四五十四騎駿馬,兩三個頭子,個個包巾紮袖,長刀闊斧的大男人。士信曉得是一起能人,隻得將馬帶在一邊。那邊頓時幾小我,隻顧把羅士信高低細看。羅士信睜著眼,也看他們。末後一個頭子,把羅士信細心一認,即收住馬問道:“你是甚麼人?”羅士信大著膽,亦問道:“你是甚麼人來問我?”那人笑道:“你彷彿齊州秦大哥家羅士信。”士通道:“我便是羅士信。”那人忙上馬,上前說道:“我是連明。”士通道:“你可就是到我府中來,要叫我哥哥報知賈潤甫,使他逃脫的?”連明道:“然也。”士信見說,方上馬來,與他見禮。
如公少緩斯須死,此虜安能八十年。
五更上路,羅士信垂垂復甦,聽得耳邊婦人抽泣,本身又展動不得,開眼一看,身在陷車當中。叔寶姑媳並懷玉俱鐐肘,在小車上哭泣。士信見了,怒從心起:“隻為我少算,中了賊計,乃至他姑媳兒子刻苦。”意要掙挫,被他藥酒醉壞,身子還不能轉動,隻得權忍耐了。將次辰牌,感覺精力漸已複古,他吼上一聲,兩肩一掙,將陷車蓋頂將起來;兩手一迸,手桎已斷;腳一蹬,鐵鐐已落;踢碎車欄,拿兩根車柱來打差官。這些防送差官,久知他凶勇,那個敢來反對,一鬨的走了。士信翻開秦母姑媳懷玉鐐肘,無法車伕已走,隻得自推車子,想道:“身邊並冇一個幫手,倘這廝起兵來追,如何是好?”一頭推,一頭想,正冇計算。隻見前麵林子裡,跳出十來個大漢來,急得士信丟了車兒,拔起路旁一株棗樹,將要打去;又見兩個為首的,內裡一個說道:“羅將軍不要脫手,我是賈潤甫。”羅士信是到他家去見過一次,定睛一看,是賈潤甫,便問道:“你把家眷放在那邊去了,那有閒工去來看我?”潤甫道:“賤眷同王家嫂子,都安設在瓦崗盜窟裡了。李玄邃兄曉得此事,必定涉及叔寶,故此叫我兩人,星夜下山,到郡探聽。豈知不出所料,曉得拿了秦夫人,必定打這裡顛末,是以同這單主管帶領孩子們,扮作能人等在此劫奪,不料被你先已擺脫此禍。”士通道:“固然擺脫囚車,打散官兵,我正愁單身,又要顧戀車子,又恐後兵追來,兩難照顧。今幸遇兩位,不怕他了。”單主管道:“我們有馬匹,有兵器,他追來也不懼他!”賈潤甫道:“無妨,往前去數十裡,就是豆子坑,那邊就有朋友策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