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殿東風麗色新,深宮淑景豔芳辰。
煬帝忙差兩個內侍,去宣楊素入苑。卻說楊素自擁立了煬帝,赫赫有功,朝政兵權,皆在其手。這日正與這些歌兒舞女歡愉,聽得有旨宣詔,即乘涼轎,竟入禦苑中來。到太液池邊,煬帝瞥見,天然迎下殿來,端方是叫免朝,即便賜坐。楊素也不謙讓,竟隻是一拜就坐。煬帝道:“久不麵卿,頓生鄙吝。今見幽蘭大放盆中,新柳綠妍池上,香風襲人,遊魚可數,故詔卿來同觀而釣焉。”楊素道:“臣聞從禽則荒,從獸則亡。昔魯隱公觀魚於棠,春秋譏之;舜歌南風之詩,萬世頌德。陛下新登大位,年力強大,願以虞舜為法,不當效魯隱公之尤。”煬帝道:“朕聞蟠溪叟,一釣而興周公八百之基;賢卿之功,何異於此?”楊素大喜道:“陛下既以此比臣,臣敢不以此報陛下。”君臣相顧大悅。煬帝即令近侍,將坐席移到池邊看魚。大師投綸於清流當中,隨波痕來往而釣。
煬帝道:“朕與賢卿同釣,先得者為勝,遲得者罰一巨觥何如?”楊素道:“聖諭最妙。”未幾時,煬帝將手往上一提,早釣一個三寸長的小金魚。煬帝大喜,對楊素道:“朕釣得一尾了,賢卿可記一觥。”楊素因投綸在水,驚駭了魚,竟不承諾;但把頭點了兩點,及扯起看時,倒是一空鉤,將鉤兒還是投下水去。未幾時,煬帝又釣起小小一尾,便說道:“朕已釣二尾,賢卿可記二觥。”楊素往上一扯,卻又是一個空;眾宮人看了,不覺掩口而笑。楊素瞥見,麵上微有喜色,便說道:“燕雀安知鴻鵠之誌。待老臣試展釣鼇之手,釣一個金色鯉魚,為陛下稱萬年之觴何如?”煬帝見楊素說此大話,全無君臣之禮,心中不悅,把竿兒放下,隻推淨手,起家竟進後宮,滿臉肝火。蕭後接住問道:“階下與楊素垂釣,為何怒忿還宮?”煬帝道:“叵耐這老賊,高傲無禮,在朕麵前,非常猖獗。朕欲叫幾個宮人殺了他,方泄我胸中之恨。”蕭後忙阻道:“這個使不得。楊素乃先朝老臣,且有功於陛下;本日宣他賜宴,無端殺了,他官必定不平;況他又是個虎將,幾個宮人,如何禁得他過?一時弄破了圈兒,他兵權在手,猖獗起來,社稷不成知矣。陛下就要除他,也須緩緩而圖,本日如何使得?”煬帝見說,便道:“禦妻之言甚是。”更了衣服,還是到太液池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