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且慢題李靖回寓,再說秦叔寶押著禮品,進越公府中來。本來天下藩鎮官將,調派齎禮官吏,俱各派在各幕僚處收禮品。那些收禮的官,有很多難為人處:凡齎禮官員,除表章外,各具花名抄本,將彼處土產禮品相送。略不快意,這些收禮官刻薄起來,受很多的波累。那山東一起禮品,卻派在李玄邃記室廳交收。是時秦瓊到來,玄邃瞥見,倉猝貶價驅逐,喜出不測。叔寶呈上表章禮節,玄邃一覽,叫人儘書。私禮儘璧,遂留叔寶到後軒取酒接待,細談彆後蹤跡。叔寶把遇見王伯當同來的事,說了一遍。“但恐兄長事冗,不能出去一會。”並說:“遇見李靖,姿貌不凡,豐神卓犖。剛纔府門外傾慕,如同夙契。小弟出去,就要到他寓所一敘。回書回批,乞兄作速打發。”玄邃見說,命青衣斟酒,本身卻在案旁揮寫回書回批,瞬息而就,付與叔寶。分離時,玄邃囑托請安伯當,不得一麵為恨。
兩人正在房裡亂嚷,隻聞聲間壁寓的一人,排闥出去,是武衛打扮,問道:“那位是藥師兄?”李靖此時氣得呆了,隨口應道:“小弟便是。”張氏諦視,把那人一看,忙舉手道:“尊兄上姓?”那人道:“我姓張。”張氏道:“妾亦。”說了兩個字,縮住了,忙改口道:“這小弟亦姓張,如若不棄,願為昆仲。”那人見說,複細心一認,哈哈大笑道:“你與我結弟兄甚妙。”當時李靖方問道:“張兄尊字?”那人道:“我字仲堅。”李靖上前執手道:“莫非虯髯公麼?”那人道:“然也。我剛纔下寓在間壁,聞聲你們議論,知是藥師兄,故此走來。媒介我已聽得;但此位賢弟,並不是為兄執柯者。細詳張賢弟的苦衷,莫若弟利落,待弟說了出來,到與二位執柯何如?”張氏道:“我的行藏,既是張兄看破,我可不便坦白了。”走去把房門閂上,即把烏紗除下,卸去官裝,便道:“妾乃越府中女子。因見李爺眉宇不凡,願托畢生,不以自薦為愧,故而乘夜來奔。”仲堅見說大笑稱快。李靖道:“莫非就是白天執拂的美人麼?既賢卿有此美意,何不早早明言,免我很多迴腸。”張氏道:“郎君法眼不精,若我張兄,早已認出,不煩賤妾饒舌了。”仲堅笑道:“你佳耦原非等閒之人,快快拜謝了六合,待我去取現成酒肴來,權當花燭,痛飲了三杯何如?”兩人見說,欣然對天拜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