速率快到頂點的戰馬嘶鳴著俄然揚起前蹄，騎手揮刀的刹時，蕭邢看清了對方鐵胄下的眼睛——那是個不會超越十六歲的少年。

入夜宿營時，蕭邢在篝火旁見到了一個高句麗俘虜。少女伸直在輜重車下，腳踝的枷鎖磨得血肉恍惚，火光照亮她脖頸刺著的"楊"字——這是漢王府的私產。

“低頭！”

泥濘中的行軍持續了旬日。蕭邢逐步拚集出這個時空的本相：這是隋文帝第一次東征高句麗，漢王楊諒的三十萬雄師困在遼澤，每日溺斃在池沼的民夫比戰死的兵士還多。

他們這支一百多人前鋒沿著醫巫閭山北麓（今遼寧錦州市）探明高句麗軍隊的環境，本該五日到達的補給至今仍不見蹤跡。

......

“嘔……”，蕭邢再也節製不住胃裡的酸味噴湧而出，一向吐到胃裡隻能流出一點淨水，他才止住抽搐。

開皇，隋文帝的年號，遼東……

第一對抗馬撞進盾陣時，他聞到了馬汗異化著鬆脂的刺鼻氣味——高句美人在馬尾綁了浸油的麻布。

“她不是高句美人。”蕭邢用刀尖挑起少女狼藉的鬢髮，“靺鞨人的耳洞在軟骨上方，這是貂皮帽的繫繩位置。”

燃燒的馬尾掃過甚頂，蕭邢的襆頭刹時竄起火苗。他順勢滾進泥潭，冰冷的腐殖土減緩了灼痛。

蕭邢拔出環首刀。刀身映出張陌生的臉：十八九歲出頭，眉骨有道新愈的傷疤，臉上粘滿了黑泥，模樣倒是很有幾分豪氣。

茫茫大山，不時還會殺出小股的高句美人的兵士，讓本來物質匱乏的小隊更是雪上加霜，傷兵的數量不竭增加，士氣降落到了頂點。

蕭邢抹了把臉上的血汙。影象如潮流退去後留下的貝殼，他模糊記起這具身材的仆人是個江南淺顯兵士，三日後果頂撞校尉被鞭撻二十。“回夥長，昨日那頓鞭子把魂抽返來了。”

“看甚麼看？”押車的胖夥伕一腳踹翻輜重車旁的陶碗，“高句麗探子，頓時就要把你吊死在這裡了，嘿嘿……。”

“放！”

蕭邢的肌肉先於認識做出反應。當他握住蹶張弩冰冷的青銅機括時，掌心傳來經年利用的繭痕觸感——這具身材記得統統殛斃本能。

“張哥，這女人不是漢王的仆從嗎，何時又成了高句麗的探子？”蕭邢見少女不幸，隨口問道。

篝火劈啪作響。王十二不知何時呈現在身後，橫刀的影子爬上蕭邢的後頸：“蕭邢，你一個江都兵卒，倒是清楚遼東蠻子的風俗？怪不得我們小隊在這深山當中不管如何走，總能碰到高句麗的埋伏，你是不是應當解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