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過改換寓所,如許的環境裡她惶惑感受著一股茫然,她不曉得周遭即將如何對待她,她也不清楚本身想要乾甚麼,便整天起早貪黑地在茶點店繁忙,一人做著兩三人的事,一刻不得歇,圖耳畔清淨,也是趁此麻痹本身的茫然……夜黑懶怠歸去,逼仄得隻答應一人通過的樓梯,電燈光黯然照著,二房店主孃姨下樓來,適逢其會的一個非常眼神,一聲冒充問候,不鹹不淡,話裡有話,她“噯”地眼眉一低,倦倦一笑,側身擦肩……她想去往一個新的環境重新開端,卻畢竟好似丟不開茶點店那樁差事,她已有所明白,憑她本身如若再要尋樁做得下來的差事,估計蠻迷茫的,舉棋不定當中便還是在此居住著――她這前麪人家的三層閣裡不知甚麼時候養起了鴿子,邇來老是有著令人煩亂的卜咕聲,她晨起開窗,陰天的青灰色薄光下不時有幾隻從老虎窗飛出,零寥落落紙屑樣掠過底基層疊的灰色瓦礫。
她於淩晨之際在胡衕的水池邊洗那件粉藍綢旗袍,絞乾了水到樓頂曬台晾起,牽繩高處揚長一拋,晨風裡淡淡曳動著――這是一件有著遷徙之氣的旗袍,她先前在閘北跟班唐先生走的時候穿戴它,從沛園搬家至頌安裡時也穿戴它,就連曉冬客歲分開之時的一陣,她都穿戴它。衣物這類東西,光陰流轉、世事情遷當中會生出靈魂,昭然遊動的手普通伸進人的內心,逢時逢季悠悠催生著人的某種情感,就如這件旗袍,藍輕柔,輕逍逍,不緊不慢搖擺過幾個春秋、幾場花著花靡,她已然將它定義成了某種引申,又或許穿這類綢料的季候裡,本身就有著一種氣味,叫遷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