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二爺也是個孩子氣,他既已開端惱慕垂涼,此番便如何看都覺不大紮眼,這邊慕垂涼越是笑得恭謙溫良,他那邊就越是嫌棄討厭,一心拉著雲卿要先吃完飯再說。雲卿一看,紅辣椒絲兒拌的白蓮藕,青豌豆燜的紅油蝦,蔥白燒的大個兒海蔘,筍丁燉的各色野山菌,中間一碗清湯利口的小白菜粉絲肉丸湯,並著雞絲兒小蔥鮮白粥,固然不過是最簡樸的家常菜,但比起前些日子在地藏王菩薩廟時的吃食可真是精美太多。
雲卿細品一會兒,心下稍安,回道:“承您吉言。”
雲卿臉一紅,六哥兒倒是笑了,點頭算作稱謝。
裴二爺與雲卿雖情同父女,但明麵兒上向來是以師徒相稱的。雲卿睨了他一眼,撇了撇嘴,也不說破。那六哥兒天然瞧出這師徒二人的親厚,便打趣說:“我怎不聞裴二爺另有這麼聰明的一個閨女?裴二爺彆是硬拉了彆人家的女兒來充福分吧?”
慕垂涼素聞裴二爺脾氣,也不說甚麼客氣虛話,隻行完禮自行垂手立在一旁,等著裴二爺發話。
醉望齋是裴二爺的起居住處,門外楹聯用狂草寫著《詩經?小雅?采薇》的名句:“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橫批還是“薄夢驚薇”。少年細品一番,倒是笑了,點點頭開了口說:“張顛的字。”
六哥兒朝內間方向看了一眼,也未幾問,隻是對裴二爺恭敬做了個揖。雲卿蹙眉,要說甚麼,忍了忍又冇說,裴二爺瞥見了推她一把說:“不就是餓一會兒麼,那裡能餓死了他?暖飽思淫丨欲,吃飽了另有哪門子心機居安思危?”
麵前的少年和雲卿年紀相仿,隻簡樸一襲淺顯青衣,腰間掛著一塊方形白玉佩。雲卿認得那玉佩乃是她徒弟裴二爺的,因而曉得這客人分歧平常。細看之下,那少年容顏清俊,身材風騷,比女兒家還要美麗很多,隻是目光清澈中似比同齡人更加剛毅,閃現出些許男兒氣勢來。雲卿心想,如許的氣質,雖溫馨了些,卻並不荏弱,應不會被人欺負了去。
少年見雲卿打量,又觀她穿著神采便可知身份,卻並未開口,隻是微微一笑目露讚色,和藹又客氣地點了個頭。
六哥兒雖負手而立很有氣度,但畢竟描述尚幼,身量亦不敷。裴二爺便居高臨下恨恨咬牙了一番,最後非常負氣似的說:“得,就憑你這句話,從今兒起就是我閨女了!吃完飯就去燒香祭祖入族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