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緗並未多言,隻是一起低頭深思,連轉彎處也是滿兒在旁提示。雲卿也不打攪她,隻在旁儘量領了七拐八拐的小道,讓垂緗和滿兒難辯方向,蒹葭便偷偷問:“再如許玩下去,恐連我們也不識歸去的路了。”
幾人一時都未言語,雲卿便隻笑笑,與蒹葭一道往前走,一向來到湖邊杏花樹下。東風吹得杏花悄悄飄落,紅粉玉屑,落英繽紛,映著湖光月色,可謂人間瑤池。垂緗遠遠看著她落拓賞花,俄然有些惱了,急倉促跟上抓住雲卿肩膀問:“你曉得甚麼?又憑甚麼這麼說?旁人的心傷磨難在你看來都挺輕易麼?若換做是你,你就能逃得掉麼?”
垂緗低頭跟在背麵,一起沉默,走了好久方問:“那就恕我笨拙,不能懂了。嫂子既然說因果因果,從因便可看到果,又怎會叫本身受瞭如許重的傷呢?那難道因果難猜,結局難定,射中必定?如果千算萬算還是走上不歸路,那麼適應天命和窮究因果,究竟另有甚麼彆離?”
“那你說如何做?”垂緗恨道,“我不明不白就嫁了人,現在沈家看不起我,慕家看不起我,竟反而不能叫我痛恨這世道?那你叫我如何辦?你叫我如何辦!”
雲卿心知一蹴而就恐不穩定,便隻笑笑說:“夜深了,該歸去了。”
雲卿點頭讚說:“問得好。”幾人繞過一大叢月季花,往東小湖邊兒去了,雲卿邊走邊笑說:“隻不過適應天命和窮究因果,實在並非南轅北轍的兩條路。適應天命莫非隻是一味從命?不,是讓你看清楚你所具有的。以是窮究因果也不是一味徒作抗爭,而是讓你看到麵前的每一條路所指向的方向。當你曉得本身的力量,又看得見沿途的傷害和門路絕頂的風景,你天然就更明白該走哪一條路,以及該如何走了。這纔是適應天命,窮究因果。”
垂緗聞言又是久久一番思考,最後卻低低說:“我不大懂。”
垂緗盯著遠處湖光夜色看了半晌,微微揚起臉傲岸地說:“你不坦白,我確是要直說了。我今兒來有事就教,當日你在我房中說,我於慕家種因,又於沈家種因,天然都有呼應之果,這一句也就罷了,倒是前麵一句,不知你還記不得。”
蒹葭聽雲卿又咳起來,天然服從要扶她歸去。滿兒也擔憂垂緗,幾近在旁拖著她走。四人一語不發垂垂分開湖邊,雲卿與蒹葭帶路,滿兒扶著垂緗跟在背麵,剛走下土丘,垂緗俄然轉頭,天然已不見杏花,垂緗恍忽了一陣,忽道:“大嫂,你有備而來,清楚是算計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