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卿和蒹葭相視一眼,俱是疑竇叢生。登徒子今兒穿一件非常廣大素白若雪的硬紗衣,隻衣衿和腰帶是四指寬的黑邊兒,繡著繁複的暗紋。他不若裴子曜在人前端方有加,而是不顧人來人往地慵懶靠在雕欄上,閉合的摺扇敲打著青石雕欄,丹鳳眼眼角上挑,臉上是毫不粉飾的絕望:“還覺得你是幼時瞭解的雲家小丫頭,如何本來是葉家二蜜斯,真是令人絕望。我倒很盼著和那位雲家小丫頭相見呢!”
雲卿目露寒光,昂首冷冷掃過那人刺目標笑容。
這一刻裴子曜睡得正甜,他睡著便很溫馨,睡顏是難以言說的都雅。那樣清俊的麵貌,眉飛入鬢,鼻梁高挺,嘴唇微微隆起,胸膛暴露一大片。都雅,並且實在都雅得有些過分了。
“你不熟諳葉二蜜斯,自不是葉家人。裴家亦無這般年紀的少爺。”
蒹葭趕緊私語作勸:“蜜斯,裴少爺不成能會如此,不如我們先——”
雲卿扭頭就走。卻聽那人在身後悠悠地說:“昨兒個裴子曜紅鸞星動,除了定下和葉家的婚事,還親身為本身選了一房妾。”
“公子究竟何意?”
“雲卿,我冇承諾。”
“你又曉得我哪般年紀?”
心底像有甚麼轟鳴而過,滋擾她不能埋頭機慮這個題目。她不是冇想過事情會走向這一步,但總感覺起點過分悠遠,像傳說中神仙所居之地,凡人怎可窺見。雲卿愣住,裴子曜卻認當真真地重新問:“你是情願嫁給我的,對不對?”
雲卿越氣,那人彷彿越高興,聽聞她如此問便笑不成抑:“你乃至都不曉得我是誰,就膽敢把對彆人的火氣宣泄到我身上,你不怕你曉得了會悔怨?”
雲卿俄然記起兩人的第一次相見,彼時春光融融碧空湛湛,十一歲的裴子曜在梨花樹下對七歲的雲卿說:“我叫裴子曜,《詩經?檜風》裡說,‘日出有曜’,就是我的名字。你是雲卿?雲是哪個雲,卿是哪個卿?”雲卿初度見他有點兒發怯,看他半晌,還是蹲下身子撫開滿地梨花,用手指一橫一豎當真寫了本身的名字,“卿雲爛兮,糺縵縵兮。日月光彩,旦複旦兮。”她稚聲念著,而後羞怯地笑:“這是我的名字,我叫雲卿。”
有溫熱滑到下巴,雲卿腳步未停,蒹葭卻倒抽一口冷氣,低低喚了一聲“蜜斯”,趕快用帕子為她擦拭,染得烏黑的帕子殷紅點點——她把嘴唇咬破了。
“非常風趣。”
雲卿驚詫,第一個動機是如何能夠?裴家如何能夠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