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書低眉不語，就聽那一處有腳步響動，有人自黑暗中走了出來。

張貴乾爺爺又是鼻子裡哼著一笑，問道：“你可知平常咒人最毒的話是甚麼？”

“你走吧！”玉逸塵忽而言道。

張貴乾爺爺又問：“那多子多福的反意辭是甚麼？”

趙和看他走遠了才道：“我方纔等你時在院子裡找了個小廝來問，你知那是誰的府第？”

貞書回望來時路上，那提燈俑人們仍悄悄的侍在兩側。她轉頭深吸一口氣，推開了居中的兩扇門。才邁步出來，便聽那人又道：“關上。”

貞書心道在那邊聽過此人名字，腦中搜尋了半天賦想起來，文縣大地主劉璋手裡那隻小獅子狗兒，恰是這玉逸塵送的。為了能搭上玉逸塵這條線，劉璋言他花上了兩百萬兩文銀。那是個天文數字，是貞書此生都未想過的巨資。

他本覺得是那些大儒文臣們想要用心挑釁於他，要挑破他身上還未彌長成合的瘡口，拿他的宦官身份來熱誠於他，纔會藉著張貴的名義送一幅多子多福的書畫來。

寺人哦了一聲，想必思考了半晌，才道：“他故去也有些年初了。”

貞書並未見過寺人，隻在平常話本中見過描述，皆是躬腰垂立，描述鄙陋之輩。那期如許一個風神漂亮的男人，竟是個寺人，心中倒替他可惜不已。

那人走到案後負手站了，伸了纖長兩指指結案上橫幅言道：“當然，恭祝一小我最好的話，莫過於祝其福壽綿長，子孫優佑。”

貞書遠遠斂衽施了一禮，仍自原路退了出來。出房門見外間雖灰濛濛的飄著雪滲子，但天氣老是清澈的，遠不似方纔那屋中沉悶壓抑，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纔出了院子。

張貴奔過來問道：“我乾爺爺可還歡暢？”

他仰眉嘲笑道：“可惜我是個寺人。恭祝一個寺人多子多福，的確比罵他斷子絕孫更刺耳。”

這寺人穿戴一件容紅色刺繡海濱花色的吳羅大氅，內裡一件寶藍色圓領長袍，因其高瘦，行走起來如風超脫。況他肩挺背直，端得一身好風采，此時也再不言語，仍往那暗中去了。

貞書摸索道：“莫非是斷子絕孫？”

她依言走到左手一側，脫了鞋隻著羅襪，掀了左邊珠簾出來。左邊這間內裡冇有書畫，四措置著多寶閣，上麵皆是文玩器物，自上至下襬的齊齊鐺鐺。

在她心中，張貴一個近四十歲的中年人，其乾爺爺想必是個垂老邁者，那知這走出來的人，約摸二十多歲的年級，身姿清臒矗立，兩條濃淡適宜的長眉高高飛起，一張嘴唇紅若丹朱，他端倪間竟不像個男人般威武，又不是似女子般柔嫩，他恍惚了男女邊界，有一種介乎於此中卻叫人看一眼就不能健忘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