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東陽上了日本。
北平的報紙不敢群情德國投降的啟事,極力轉移人們的重視力,大講皇軍要作戰到底,哪怕盟軍打到日本本土,也決不平服。這類“聖戰”的讕言每天都在彈,彈了又彈。
妞子的兩條小瘦腿,細得跟高粱稈似的,直直地伸著。天佑太太和韻梅都衝疇昔抱她,韻梅讓奶奶占了先。天佑太太把孫女抱在懷裡不住地叫:“妞子,妞子!”小妞子筋疲力竭,隻要喘氣的份兒。
牛局長被捕,教誨局的局長出了缺。日本人想起了藍東陽。他是他們忠順的主子,順服的狗。他有功勞記實在案,絕對可靠。
她肚子陣陣絞痛,彷彿八年來冗長的戰役痛苦都集合到這一點上了,痛得她伸直成一團,渾身冒盜汗,舊褲子、襖都濕透了。她尖聲叫喚,嘴唇發紫,眸子直往上翻。
瑞宣彷彿冇聞聲大夫說的話,他含著淚,走疇昔拉住爺爺的胳臂。大夫回身歸去了。
是呀,東陽樂意當教誨局長。不過他得先上一趟日本,名義上是考查日本的教誨。如果他去了日本,而瑞全又給抓起來殺了,他豈不便能夠放心大膽地返來,太承平高山當他的局長了嗎?再說,冇準兒,他在日本也許還能弄個日本老婆呢,那他豈不就成了日本的皇家半子啦?
唯獨藍東陽還是一心一意想去日本。他病了好長時候。在他抱病期間,一個日本大夫,一個日本護士看管著他。病一好,他立時想到日本去,躲開瑞全的槍子兒。
韻梅聽了爺爺的話,發瘋地叫起來:“您要乾甚麼呀?”
白叟一聲聲低喚,叫得天佑太太也跟著走了出來。她直愣愣朝前瞅著,殭屍一樣癡癡地走在白叟前麵,彷彿白叟叫的不是妞子,而是她。
他們驚駭極了。日本軍閥策動戰役的時候,他們冇有勇氣製止。仗打起來了,他們又看不到侵犯戰役的罪過,隻覺著痛快,名譽。他們覺得,即便本身不想殺人,又有多少中國人冇有殺過日本兵呢?
妞子會死,這她連想都不敢想。說真的,如果妞子死了,韻梅也就死了半截了。說一句大不孝的話吧――即便祁白叟死了,天佑太太死了,妞子也必須活下去。白叟如同春季的葉子――時候一到,就得落下來,妞子還是一朵含苞未放的鮮花兒呢。韻梅很想把她摟在懷裡,彷彿她還隻要兩三個月大。在她撫弄妞子的小手小腳丫的時候,她真恨不得妞子再變成個吃奶的小孩子。
又是一陣絞痛,小妞子在奶奶懷裡抽搐,用完了她最後一點力量。天佑太太抱不動她,把她放回到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