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角的果攤纔剛支起，攤主哈著熱氣，把幾隻香蕉整齊地碼在竹筐裡。香蕉並不新奇，皮上模糊透著幾塊青黃相間的斑點，可柱子一眼看去，卻感覺這玩意正合適——軟，甜，入口即化，又能充饑，最合適那樣一個牙齒不全、嘴巴發苦的病人。

他二話不說，彎下腰挑了幾根熟透的，外皮發黃、帶斑點的，又在攤主怔愣的目光中抓了兩根還略微帶青的，籌算放兩天再吃。他摸出一把皺巴巴的錢，冇還價還價，提著裝著香蕉的布袋就走。

“我還記得，你當年偷喝廚房裡那壺老酒，成果喝暈了，被他拎著耳朵在院子裡轉了一圈。”許大茂俄然笑著開口，聲音輕，卻有點哽。

“行，我那兒另有點薑和料酒，早晨一起整。”許大茂點頭應著，轉頭看了看炕上的白叟，“咱不能讓他這麼難受地熬疇昔。”

“你還不是？那回你在井邊沐浴不穿褲子，被他趕著滿院跑。”柱子也笑了，笑裡卻帶著幾分澀。

“你真是……”大茂輕聲嘟囔了一句，卻冇說完。他不擅表達，隻是冷靜接過那碗壓好的香蕉泥，端到炕頭前，輕聲喚：“老易，吃點東西了。”

柱子冇說話，隻是把那袋香蕉放在炕頭，蹲下身謹慎地揭開袋口。熟透的香蕉皮泛著淡淡香氣，一股微微的甜味滿盈開來。

易中海彷彿也聞聲了，嘴角微微翹起，喉頭收回幾聲悶笑，那笑聲極輕，卻讓全部屋子都彷彿暖了幾分。

柱子喉頭一緊，呼吸頓時抬高了幾分。他從不是個細緻的人，也向來不會多愁善感，可在這一刻，他卻感遭到一種從未有過的慎重，那是一種源自骨子裡的尊敬，就像小時候在祖墳前叩首的那一刻，跪著卻不感覺屈辱。

“香蕉……”他聲音嘶啞，幾近聽不清，“小時候……我娘……就餵過……”

屋裡還冇完整亮起來，陽光被窗上的黃布篩過，灑在地上像班駁的舊紙。許大茂坐在炕沿邊，靠著牆打盹，一聞聲聲響立馬睜眼。

他俄然站起來，走到門口，把屋門翻開一條縫，讓東風帶著院外的氣味飄出去。陽光透進屋子，落在那碗已經見底的香蕉泥上，落在白叟的臉頰上，也落在柱子內心那片被壓得死沉的處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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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去的路上，街上人垂垂多了起來，有的推著小車，有的揹著孩子，耳邊飄來油條和豆漿的香味。可柱子聞著這些，卻覺不出滋味。他腦筋裡還在轉著昨夜易中海咳嗽的聲音，那種從肺腑裡擠出來的咳，每一下都像鈍刀剜心。他曉得，再硬的人，也熬不過病榻前的有力感，那種看著一小我一點點耗儘的堵塞，足以讓他整夜整夜睜著眼不敢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