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以外,山巒連綿起伏。一條大江從山巒之間九曲迂折而過,與群山環繞江城如許一座長江中遊上的小城。
“不來這裡找去那裡找!”遲萬生驀地拔高了聲音,狠狠瞪了他一眼,“傳聞她早就把她媽的屋子賣了,誰曉得她住在那裡?不趁她來給她媽上墳這個時候,你還想比及甚麼時候去?你看你爸都被關了多久了!”
墳的後背,被挖了一個大洞,內裡潑了已經枯燥的大糞。
遲萬生喊道:“季辭!你給我站住!”
少年說:“您彆說話了。”他拿出紙巾給遲萬生擦汗,緊閉的嘴唇抿成一個線條結實的“一”字。
女子嘴角翹了翹,諷刺般地自言自語說:“庇護一座山,還得靠封建科學。”
少年一下一下地給他順氣,抬開端來,目光如飛鳥掠過四周。
“我記得季穎的墓就在前麵。”他停下來,彎著腰,雙手撐著大腿,張大了嘴想喘氣,卻又喘不出來,臉上暴露痛苦神采。
“如何不說話?”遲萬生責問。
“快到了。”五十多歲的男人氣喘籲籲地說,他體型癡肥,臉盤大,浮腫而暗淡,模糊浮著一層黑氣。
“看甚麼?”遲萬生喘著問,胸膛起伏。
他多說了幾句,又狠惡咳嗽,粗大手掌死死按著胸口,額頭沁出豆大汗珠。
女子二十七八歲,著裝入時,生一張清臒的臉,顴骨偏高,不是江城本地人的長相。她收回眼,指動手上展開的輿圖,道:“這中間有講究,您看長江、荊山山脈在這裡彙合,拱出一座江城,是不是二龍戲珠?荊山山勢連綴,像是龍脊,”她又指向那座綠油油的山,“這座山位於龍頭的位置,山形也像一個龍頭,是塊風水寶地啊。”
紙錢串子給墳頭插了一圈,插到背後,她俄然停了下來。
少年風華正茂,個子高高的,不斷地偏過甚,躲過狹小山徑兩側的翠綠樹枝。他穿戴吵嘴兩色的校服,校服是光滑防水的麵料,在稠密草木中穿行,沙沙作響,片葉不沾。
葉希牧扶著遲萬生走下山坡。
看清了遲萬生的麵孔,年青女子“喲”地輕笑了一聲,自言自語說:“老子明天背時,龍首山上撞到鬼。”說完,回身便走,衣袂飄但是倉促。
女子點了點頭。
“有啥都雅的?之前江城到處都是這類山。”開車的本地司機四十來歲,說話時不斷地瞄副駕駛位上的女子,與她搭訕談天。
江城盛產一種俗名“水白砂”的矽酸鹽類礦物,這些年因為過分開采,山頭上的綠色已經變得希少,裸~露的山體灰一塊白一塊,像麻風病人的皮膚。山體為了製止滑坡,也有強行美化的意義,用龐大的綠色護坡網包裹了起來。上頭還掛著龐大的鼓吹語:“庇護生態環境,促進經濟生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