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反覆了幾次,那男人雙眼赤紅,噙著淚,隻是對著牆上方纔被人寫就的七言絕句無語凝噎。
林沖見王倫之意甚是誠心,非常無法的與他碰了一碗。
王倫把那刀在手上翻來覆去的看,想到當日林沖便是使著這把粗陋的傢夥與樸刀妙手楊誌大戰三十回合的景象。又想起他頭兩日去取投名狀成果白手而歸,忍著龐大屈辱在山上找小嘍囉乞食吃的景象,王倫深吸了一口氣,棄刀於地,不顧林沖驚奇的目光,朝後堂大喊道:“取槍來!”
那漢迷惑莫名,隻含混了一聲“過得去”,便不再說話。
林沖急道:“小人如喪家之犬,四周逃亂,現在能有個安身處,便感厚恩,怎敢和頭領稱兄道弟!”說完也歎了口氣。直望著亭外隨風飄灑的紛繁雪花,呆呆入迷。
那漢閉著眼強忍住心潮起伏的表情,半晌才道:“有眼不識泰山,願求大名。”
王倫搖點頭,又對著桌上那盞殘酒,自言自語道,“可歎世道滅亡,直叫豪傑受辱!好端端的國度乾城,卻叫奸人賊子閃得是有家難顧,有國難投。這個世道嗬……”
王倫將目光從那酒杯上移開,轉向林沖,說道:“現隻我一個酒家,對著這桌殘酒冷羹發些感慨,教頭也要避麼?”
那漢見說一愣,回身倉猝取出些碎銀,也不問多少,隻往桌上一放,道聲“忸捏”,就要避開去。
王倫一躬鞠地,道:“兄長,小弟在此靜候多時了!”
“魯提轄義氣乾雲,柴大官人待人至誠,都敬得應當,小弟也敬他們一碗!”王倫端起酒就喝,喝罷不待林沖說話,便道:“兄長雖偶遇波折,但不失豪傑本質,今番肯把身子投了小寨,小弟恭迎還來不及,怎敢以朱紫自居?兄長講錯了,且罰一碗!”
“天下雖大,何安身?天下雖闊,何居住?天涯雖遠,情何依?”
他走到那桌殘羹冷酒邊上座了,漸漸的倒著酒。那男人聞聲這邊輕歎,行動稍稍停頓了一下,旋即加快了速率,清算好施禮,倒提了袞刀,往門外就走。
王倫指著桌下那把袞刀,朝那漢望去,那男人點點頭,王倫便起家取了那把袞刀在手,高低把玩著。
這便是豪傑末路最後的依托麼?
“哐當”一聲,隻見林沖手中酒碗竟跌到地上,摔了個粉碎。
“兄長為人,天下那個不知?到了此處,便如歸家普通,兄長莫再自輕,直叫小弟兩眼泛酸!”王倫拱手道。
王倫也不催他,隻用心的烤羊,隻見林沖呆了半晌,從深思中醒來,大口喝了一碗酒,開口道,“想我林沖遭此橫禍,天佑碰到三個朱紫。頭一個花和尚魯智深,當日在東京大相國寺的菜園中與我一見仍舊,當時就結拜了,冇想到今後我遭發配他竟然護我一起,在野豬林救了我這條性命!”林沖言罷舉起一碗酒,朝西遙敬了一回,然後一口乾了,又接著道:“第二個是滄州橫海郡的柴大官人,林沖不過一個過路的配軍,竟得柴大官人寵遇,噓寒問暖,禮節殷勤,厥後林沖手刃了陸謙,又是得了他才逃出世天!”說完,又倒了一碗酒,朝北遙敬了一回,又是一口喝乾。喝完望著王倫道:“第三個就是王頭領……”還冇說完就被王倫打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