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霸便提起水火棍來望著林沖腦袋上劈將來。
董超,薛霸,喏喏連聲,說道:“小人多麼樣人,敢共對席?”
薛霸道:“那邊信得你說!要我們心穩,須得縛一縛。”
薛霸道:“我替你洗。”
林沖答道:“小人是豪傑,官司既已吃了,一世也不走!”(是豪傑!該死的豪傑!)
薛霸腰裡解下索子來,把林沖連手帶腳和枷緊緊的縛在樹上,同董超兩個跳將起來,轉過身來,拿起水火棍,看著林沖,說道:“不是俺要成果你。自是前日來時,有那陸虞候,傳著高太尉鈞旨,教我兩個到這裡成果你,立等金印去回話。便多走的幾日,也是死數!隻本日就這裡倒作成我兩個歸去快些。休得要怨我弟兄兩個:隻是下屬調派,不繇本身。你須邃密著。來歲本日是你週年。我等已限定日期,亦要早回話。”
(小事呢。性命值多少?不幸。)
就這天,府尹返來升廳,叫林沖,除了長枷,斷了二十脊杖,喚個文筆匠刺了臉頰,量處所遠近,該配滄州牢城;當廳打一麵七斤半團頭鐵葉護身枷釘了,貼上封皮,押了一道牒文,差兩個防送公人監押前去。
酒保去了一盞茶時,隻見請得薛霸到閣兒裡。
林沖告道:“太尉不喚,怎敢入來?見有兩個承局望堂裡去了,故賺林沖到此。”
董超,薛霸,又添酒來,把林沖灌的醉了,和枷倒在一邊,薛霸去燒一鍋百沸滾湯,提將來,傾在腳盆內,叫道:“林教頭,你也洗了腳好睡。”
那人喚酒保問了底腳,“與我去請將來。”
董超道:“說甚麼閒話!救你不得!”
董超道:“這位官人,請俺說話?”
薛霸道:“老董,你聽我說。高太尉便叫你我死,也隻得依他;莫說官人又送金子與俺。你不要多說,和你分了罷。落得做情麵。今後也有顧俺處。前頭有的是大鬆林,猛惡去處,不揀怎的與他成果了罷!”
且說把林沖帶來使臣房裡寄了監,董超、薜霸各自回家,清算行李。董超正在家裡拴束包裹,隻見巷口旅店裡酒保來講:“董端公,一名官人在小店中請說話。”
他兩個潑了這水,自換些水去外邊洗了腳,清算。
薜霸道:“隻見罪人伏侍公人,那曾有公人伏侍罪人!美意叫他洗腳,倒置嫌冷嫌熱,卻不是‘美意不得好報!’口裡喃喃的罵了半夜。”
不幸豪傑束手就死!恰是:萬裡鬼域無旅店,三魂徹夜落誰家?畢竟林沖性命如何,且聽下回分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