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當時施恩向前說道:“兄長請坐。待小弟備細奉告衷曲之事。”武鬆道:“小管營不要文文謅謅,隻揀緊急的話直說來。”施恩道:“小弟自幼從江湖上師父學得些小槍棒在身,孟州一境起小弟一個諢名,叫做金眼彪。小弟其間東門外有一座販子,地名喚做歡愉林,但是山東、河北客商都來那邊做買賣,有百十處大客店,三二十處睹坊、兌坊。平常時,小弟一者倚仗隨身本領,二者捉著營裡有八九十個棄命囚徒,去那邊開著一個酒肉店,都分與眾店家和打賭兌坊裡。但有過路妓女之人,到那邊來時,先要來拜見小弟,然後許他去趁食。那很多去處每朝每日都有閒錢,月終也有三二百兩銀子尋覓。如此贏利。邇來被這本營內張團練,新從東潞州來,帶一小我到此。那廝姓蔣,名忠,有九尺來長身材;是以,江湖上起他一個諢名,叫做蔣門神。那廝不特長大,本來有一身好本領,使得好槍棒;拽拳飛腳,相撲為最。自誇大言道:‘三年上泰嶽爭交,未曾有對;普天之下冇我普通的了!’是以來奪小弟的門路。小弟不肯讓他,吃那廝一頓拳腳打了,兩個月起不得床。前日兄長來時,兀自包著頭,兜動手,直到現在,瘡痕未消。本待要起人去和他廝打,他卻有張團練那一班兒正軍,如果鬨將起來,和營中先自折理。有這一點無窮之恨不能報得,久聞兄長是個大丈夫,怎地得兄長與小弟出得這口無窮之怨氣,死而瞑目;隻恐兄長遠路辛苦,氣未完,力未足,是以教養息半年三月,等貴體氣完力足方請商討。不期村仆脫口先言說了,小弟當以實告。”
當下飲過酒,施恩納頭便拜了四拜。武鬆趕緊答禮,結為兄弟。當日武鬆歡樂喝酒。吃得酣醉了,便叫人扶去房中安息,不在話下。
武鬆拿起來聞一聞,搖著頭道:“不好!不好!換將來!”酒保見他醉了,將來櫃上,道:“娘子,胡亂換些與他。”那婦人接來,傾了那酒,又舀些上等酒下來。酒保將去,又燙一碗過來。武鬆提起來咂一咂,道:“這酒也不好!快換來便饒你!”酒保忍氣吞聲,拿了酒去櫃邊,道:“娘子,胡亂再換些好的與他,休和他普通見地。這客人醉了,隻要尋鬨類似,便換些上好的與他罷。”那婦人又舀了一等上色的好酒來與酒保。酒保把桶兒放在麵前,又燙一碗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