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業帝來曲江園本就也隻是為了休沐,那中間的一條長河如同楚銀河界將整座園林分為兩半,一半供淺顯人家的後代玩耍,一半是王公貴族的專享。因他不肯擾了還在園畔盤桓的人,隻草率地拉了一圈帷幔將他們那處遮起來,倒也有幾分與民同樂的模樣。
這把紫檀木弓是他昔年作戰時所用, 這些年無用武之處, 一向在寢殿內掛著,經常將其擦拭一番,抹上魚膠, 涓滴不見其陳舊,反而愈發煥然如新。安業帝想起當年兵馬光陰,乾枯的臉上重又充滿朝氣, 不顧宮人勸止親身張弓搭箭。待雙手搭起弓時, 陡覺手臂一陣痠軟有力, 竟冇法拉開弓弦。
那把紫檀木弓箭還擺在架子上,穆元酂觀賞半晌,執起來試著拉了拉,倒是紋絲不動,他感遭到父親的目光在看本身,神采一紅,用了點力量,勉強拉了開來,舉到與肩膀齊平的時候,手已經抖得不成模樣。
安業帝饒有興趣地看過來,“是了,四郎的騎馬射箭也是向你學的,你要不也來試一下?”
同為用慣弓箭的人,裴劭也不得不承認任淮王箭術不凡。全部大周,阮敬元若能排第一,他不排第二,怕是說不疇昔。
數十名羽林衛排成一隊, 皆脫了鎧甲, 卸下兵器, 隻著中衣, 炎炎驕陽下, 被汗水浸濕的輕浮衣衫上映出幾道暗黃的陳跡。
“阿耶這把弓箭實在是短長。”他咧嘴笑了笑。
即便有華蓋擋著,日頭仍照得他頭暈目炫。
安業帝嗤一聲,“李釋戚如何教你的?”
安業帝笑道:“甚麼出醜不出醜,這都是本身人。”又板起臉,對一旁內侍宮女道:“朕外甥如果射得比太子還差勁,你們誰都不準說出去!”
任淮王一愣,麵上閃過一絲不滿,回身對著安業帝一拜,“請陛下讓臣一試。”
他半途碰上任淮王,兩人之前也有一些交道,便一起過來。
他雖是開打趣,但也一樣獲得一片戰戰兢兢的迴應。
一旁穆元酂出聲:“小叔,你耍賴啊!”
阮敬元已經在蒲團上坐了下來,擺手道:“郡王汲引我了。”
一宮人小步跑來跟他們說了甚麼,穆元酂麵色有些焦心,跟著他走遠。裴劭則在離他不遠的一棵樹下立足半晌,然後側臉看了過來。
這玩弄裡又帶了些決計。他冇健忘,安業帝先前將那匹萬裡挑一的紫騮馬賜給了誰,最後又成了誰的坐騎。他自誇少年英勇,矢誌不渝地跟從安業帝數十年,拋頭顱灑熱血,固然名義上被封了個異姓郡王,但現在也隻能被圈禁在長安,遙領一個州都督之職。反觀裴忠,因娶了金枝玉葉的長公主,一起扶搖直上九萬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