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跑到花鳥市場,市場裡萬花鬥麗,姹紫嫣紅,各色百般的花吸引著人的眼球,狼籍了人的眼,繁花似錦,美不堪收啊。我卻要在這光輝的花海中尋覓不著花的植物。我問訊了賣花人。賣花人奉告我文竹不會著花,鐵樹也可貴著花。在他的指引下,我在一個僻遠的花圃裡買了小盆的文竹,大盆的鐵樹,我把鐵樹放在門口,把文竹擺在曉媚的床頭。就讓文竹、鐵樹、另有吊蘭伴著咳嗽聲伴隨曉媚吧。
“現在小孩都買衣穿了,織甚麼毛衣呀,冇事的話,你就種點花,養點草。我下返來,給你帶花籽和土來。”
我偷偷背過身去,抹去眼角排泄的淚水。汽笛聲響,火車霹雷隆駛過,窗外殘陽如血,廠房高樓鱗次櫛比。暗淡的屋裡有一盆吊蘭無精打采的掛著葉蔓。
“孃舅,我這身材竹紙糊的燈籠啊。咳咳,不知那陣風就會吹滅了。咳咳,我現在吃藥的錢比用飯的錢花的多呀。咳咳咳……”
人們趕來,打撈起兩個落水的瘋子。女瘋子的胳膊緊緊摟著車貴金的脖子,車貴金的胳膊緊緊摟著女瘋子的腰。
“咳咳,我想給崔輝的孩子織件毛衣,咳咳,手一拿毛線,咳得更凶,咳咳,孃舅,你看,我活著另有甚麼勁哪?咳咳咳……”
崔璨讀書非常勤奮年年拿獎學金。這減輕了曉媚的承擔,榮光了曉媚的心。崔璨固然是學醫的,她心疼她媽,可拿纖維化了的塵肺病也冇轍。
她靠在椅子上不時地咳著。手裡端著阿誰印著馬鋼字樣的綠色大茶缸,茶缸上已掉了兩塊瓷,像是瞎子無神的眼。茶缸裡是煎的黑黃黑黃的中藥湯,她不時呡著藥湯。腳下的一隻痰盂裡黃痰與時俱增。
“不可啊,孃舅,咳咳,大夫說我不能聞花粉,家裡不能栽花。咳咳,弄點不著花的草還行。”
一個被男人丟棄的女人瘋了,她**著身子,叫著男人的名字瘋跑,在開滿油菜花的田塍上像隻龐大的胡蝶在飛舞。她的老孃在前麵盤跚追逐,心焦地喊著:“小妹返來!小妹彆跑!”女人冇有停下腳步,她遊過金黃色的油菜花海,掠過碧綠的麥浪,跑上一座通往苜蓿花圃的獨木小橋。橋的另一頭車貴金牽著“蝦子”在遊行,女人看到車貴金猛撲疇昔,腳下一滑,跌入水裡。“小妹,小妹……”車貴金聽到有個衰老的聲音在叫。“曉媚!”車貴金跳進水裡。
入秋後,曉媚的病情比春夏時重,她早早地圍上了那條紅色三角領巾。這條早就過期,早該淘汰的領巾。承平、我、崔璨都給她買了新領巾,可她不圍。她是以這類體例表達她的感激、慚愧抑或是記念嗎?我們目視著這條退色的三角領巾,我們不敢觸碰曉媚內心的那條紅色三角領巾。我們任由著曉媚圍著她的紅色三角形領巾。她像個6、七十歲的老婦。像一個餬口在疇昔期間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