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到處是避禍的饑民。瞥見吃的就不顧統統來掠取。另有些稱亂世作歹的人。這月輪到昌惠來儘孝。昌惠不敢單獨來看望母親。興漢蓮花陪著她來。帶了兩小袋炒熟的蕎麥麪,綁在昌惠和蓮花的肚子上。看上去兩人是妊婦樣。三人手裡都拿了把鐮刀防身。天冇亮就解纜了,三人輪番劃著船。滿身高低都汗濕透了。午後到了村裡,堂嫂們奉告昌惠:“你娘不對勁,住菊香屋裡了。”三人急吼吼奔菊香屋。朱胡氏插著門栓在屋裡躺著。蓮花拍打著門大喊:“乳母!乳母!”朱胡氏聞聲拍門聲,翻開門走出屋,見是女後代婿乾媳婦來了。她咧嘴笑了,說:“你們來了,快進屋吧。熱壞了吧,盆裡有水,從速洗把臉吧。”三人進屋,放下鐮刀。昌惠和蓮花解開綁在肚子上的口袋。昌惠說:“娘,給你帶了蕎麥麪。炒熟的,用水衝了就能吃。”朱胡氏看了看三把鐮刀,看了看浸濕了汗的口袋,她的眼睛潮濕了。“難為你們了。路上不易吧。你們也餓了吧。我早高低了麪疙瘩,還剩了一碗,你們先吃兩口,我再為你們下。”
“你放心,我們隻留宿,不會動你東西的。”朱胡氏去了菊香屋。菊香屋還上著鎖,冇人住出去。因為一說這屋子裡的人尋了死,就冇人敢住出去了。中國人對尋死鬼的驚駭弘遠於直麵滅亡。
“我也吃蕎麥麪吧。”
“大媽,你去哪。”
“娘是朱家的人,朱家人不會讓娘餓死的。你們放心吧。路上不承平,家裡另有小孩子,娘也不留你們了,你們從速回吧。”蓮花說:“現在家裡人多得很呢,南京的親朋都出亡來了,每天供幾十人吃喝,家裡糧食能吃多少天哪。這戰不知何時能打起來,何時能結束。”興漢深深歎口氣:“唉,我們走吧。娘你多保重。”
“不消了娘,我們吃點帶來的蕎麥麪就行了。”昌惠說完,就拿起桌子上一把勺子,從口袋裡舀了兩勺蕎麥麪乾吃了。她把勺子遞給蓮花,蓮花也吃了兩勺。朱胡氏把麪疙瘩遞給半子興漢。興漢吃了兩口,遞給蓮花,蓮花冇吃遞給昌惠,昌惠吃了兩口又遞給蓮花。蓮花吃了兩口放下了:“乳母,你吃了嗎?”
“吃了再吃蕎麥麪吧。”興漢把剩下的麪疙瘩吃了。又呡了兩口乾蕎麥麪,喝了兩碗水。昌惠和蓮花也是各喝了一碗冷水。他們忍著饑餓儘能夠多省一口辛苦帶給母親的口糧。昌惠說:“娘,你跟我們走吧。到處有避禍的人,我們不能多帶糧食來看你,你今後吃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