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元卻還是站在蘇念惜身後,獵奇地看著。
重若千鈞的天鐘之下,一身雲色廣袖長衣的裴洛意,扶著龐大的鐘錘,往前一撞。
開元方丈走過來,臉上隱有疲態,渾濁慈悲的雙眸卻矍鑠精力,朝蘇念惜道了聲佛偈,笑道:“徹夜會持續誦經至天明,後兩日便是外壇道場,郡主可不必出麵了。”
“梁王在夏堇園那邊擺了茶台,說是要賞夜景。”
見王古昂首,跟著笑,夙來風騷俊雅的臉上暴露幾分奉承,“真人高招。”
寂靜地握住垂索,再次往前,推出鐘錘。
王古眼帶對勁,低聲道:“真人仙力不凡,為賢人分憂,自是該當。”
蘇念惜也扶著夏蓮的手漸漸地往禪房去,蹲在長廊下跟小沙彌分著吃鬆子糖的元寶立時站起來。
一個麵相陰冷吊梢眉眼很有幾分女氣的黃門看了眼上頭冷靜無聲撞鐘的太子,笑了笑,瞥向紀瀾:“紀大學士這是擔憂太子?”
雲天外,古刹鐘聲霧靄中,落日遲暮晚,佛光普照寺樓紅。
裴洛意汗意如雨,麵白勝雪。
吳羽看了他一眼,有些頭痛,“你彆掉以輕心。”
“郡主。”
王古嘲弄看他一眼,又道:“太子殿下,賢人說了,一百零八聲鐘,敲不完,就請皇後孃娘來給您搭把手。您是最孝敬的,想必也不肯讓皇後孃娘操心吧?”
蘇念惜站在觀音殿前,抬目,瞧見暗堇色的蒼穹下,飛鳥振翅而過。
紀瀾攥著拳頭,卻麵無神采地站在中間,冷酷道:“王中人,這夏季祭另有十來日,且撞鐘夙來有欽天監安排,聖報酬何俄然叮嚀太子撞鐘?”
話音未落,火線傳來聲音,“六娘。”
開元微微昂首,回身拜彆。
張霖奸笑,“還真是天賜良機。既然兩個都在,一併摒擋了唄!”
病氣繚繞的眉眼清冷含霜無波無瀾。
長公主笑容微斂,半晌後,請拍了拍她的手,“都疇昔了。”轉而又道:“倒是冇想到,開元方丈竟然還會主持水陸道場。”
“當——”
長公主冇好氣地翻了個白眼,“他如勇敢看不上安然,我就給他頭擰下來。”
“嗯。”長公主點頭,又漸漸朝前走去,“若不是大郎,我隻怕熬不過安兒離世那段日子。現在我隻盼著他能好好兒的,有個能陪著他一心珍惜他的人。”
鐘聲遲緩而沉重,在沉寂的天壇上,震驚反響。
紀瀾嗤了一聲,道:“我是怕他撞了一半撂挑子,斷了這祈福鐘聲,有倒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