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一起至此,她的鼻際,已能聞到清爽的草木之氣,明顯是已到了護城河邊。疇前每年三月三上巳節的時候,她總會出門踏青,而這裡,更不是第一次來。春陽熙和,十裡長堤之上,綠楊青青,桃李盛放未謝,難道恰是賞玩的好時節。
雖說是帝王無家事,但天子既不以此事為然,身為臣子,自也該合適而止纔是。
淡淡一笑,遠黛不甚在乎的道:“說來也巧,今兒恰是悠然抓週的日子!南山夙來喜好她,一早上曉得我要來接你,他便磨著讓送他先疇昔嶽府!我想著他不來也好,便先一步將他打發走了!”悠然,恰是沅真與嶽堯二人所生之女的名字。
櫻桃雖是跑的緩慢,卻那裡跑得過大人,纔剛跑出幾步,早被蕭呈嫻一把揪住。蕭呈嫻纔要出口怒斥她幾句,耳中卻俄然聽到有人輕聲笑道:“好精靈的小女人,她就是櫻桃嗎?”
懷中的小人連喚了幾聲孃親,卻未獲得母親的迴應,終究不滿起來,嘟了小嘴去拉她的玉手:“娘!娘!”她奶聲奶氣的叫著,終究將正自沉浸於舊事中的蕭呈嫻喚醒。
櫻桃自幼長在北境,五年下來,羅起東雖因戰績彪炳而晉升為二品武威將軍,將軍府也早建了起來。但北境因是軍事重鎮,一應規章比之平京都要疏鬆很多。羅起東對愛女視如珍寶,無有戰事之時,便常帶了愛妻、愛女出門玩耍。卻將櫻桃養的如同男孩子普通,二歲以後,見了父親,便會撒嬌的要求父親帶她騎馬出門,更是從不怯生。
遠黛也不在乎,隻牽了櫻桃的手,與蕭呈嫻一起並肩,安步長堤之上:“若提及來,我倒是更喜好女兒一些!南山雖也懂事,但總覺不如女兒知心呢!”
聽得這話,蕭呈嫻不免發笑的又行調侃道:“這可不就是百鍊鋼終成繞指柔嗎?”
懷中的小人彷彿有所發覺,輕顫了一下長長的眉睫,展開了一雙黑葡萄似的大眼。因方纔睡醒的原因,純澈的眼內另有半晌的蒼茫,閃一閃眼後,她才呢喃的喚了一聲:“娘!”
笑著搖一點頭,遠黛倒是一如既往的落落風雅,全不見羞窘:“我原也是這麼想的!隻是他卻不肯!說我當年生南山時,已吃了很多苦頭,隻要我順順利遂的,卻比甚麼都好!”
乃至因遠黛不喜後宮的原因,她雖身為皇後,平常卻並不在宮中起居。這四年裡,後宮宮人,不但放了一多量出去,更幾近未曾進過甚麼新人。此舉雖弄得朝野高低暗裡詬病不已,但因百裡肇淡然處之的原因,時候長了,那些臣子叫喊得累了,便也不了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