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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罵了,挺凶的,比之前罵九娘子還凶。”
孟建穿上鞋履,側坐在榻上,狠狠地拍了拍林氏的手,見她疼得一縮,氣得直罵:“三天不打你還上房揭瓦了!”又轉向寶相說:“去給我重新倒些酒來,今後彆給你姨娘喝酒,這是個不長記性的,她那裡能沾酒了!蠢!”
外頭窗下卻聽孟建叫了一聲:“要死了你!是不是你丟的壺!阿林!我瞧見你了!你不開門就算了!連窗也關了?連我你也敢砸!我的鞋呢!來人——來人!”
林氏一關門,背了身看著那幾個驚駭莫名的人,腿一軟,靠著槅扇滑到地上,好不輕易扶著寶相的手站了起來,本身安撫本身起來:“冇——冇事!大不了把我趕回翠微堂去,我——我不怕!”
慈姑又歎了口氣,悄悄拍著九娘:“睡吧,你年紀小,心機不能多,會長不高的。睡吧。”
林氏嚎啕大哭起來。哭得九娘心都揪起來了,九娘伸了小手去拉林氏,被她回身一把抱在懷裡:“九娘,你可不能痛恨你爹爹。姨娘痛恨就好了。”
寶相又給她倒了一盅,表示那兩個侍女去鋪床:“推出去了,不是趕的。推的。”
慈姑被她拖得站不住腳,坐倒在榻上,苦笑著說:“姨娘你這是做甚麼?”
不一會寶相在外頭喊:“姨娘,東小院郎君喚了。”林氏這才依依不捨地又摸了摸九孃的小臉,一步三轉頭地走了。
“我把他趕出去了?”林氏感覺人都有些飄。
孟建嚇了一跳:“你——胡說甚麼呢你——我是她爹爹,如何不管?”
平時見了他就細聲細氣的林氏盯著他看了半晌,俄然眉毛一挑,幾步衝上來把酒盅一搶,砰地往桌上一放:“那是我疼了一天賦生下來的小娘子!我不去鬨,誰管她了?她死在內裡,也不是甚麼大不了的事是不是?!”
想起阿昉,九娘唇角含笑,漸漸地放鬆下來,呼吸也均勻起來。
林氏抖動手接過來一口氣乾了,胸口火辣辣的,聽著孟建不在門口罵了,竟然生出些痛快來,又有點不敢信:“寶相?我把郎君罵了?”
慈姑一怔,歎了口氣,摸了摸她的髮髻:“老夫人是去禹王大廟上香,在廟門口買了你的。”記得當時林氏還小,但滿臉汙漬也不掩其色。老夫人顧恤她紅顏薄命,花了半吊錢,買了她返來擱在翠微堂做些粗活。那年的性命都比往年賤很多。
九娘看著麵龐浮腫卻一臉體貼的林氏,強打精力爬起來喝了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