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安。”

她一狠心閉上眼朝著火焰跳了出來。刹時，楊靜淵身周的火驀地消逝。他站在雨中，隔著窗欞癡癡地看著她。雨絲浸潤了他的臉頰他的黑髮，染得臉如玉雕，劍眉如墨。

推開窗，夜空一片烏黑，不見星月。

劫後餘生的織錦大戶們滿臉感慨，相互見禮寒喧。經曆過大難，落空了大量的優良匠人織工與傳人。明天的鬥錦意義非同普通。

晟豐澤回身進了中間的房間。不過半晌時候，已換上了乾爽衣裳。他披垂著頭髮進了配房，眼神掃疇昔，卓嬤嬤領著奴婢們哈腰退出了房門。

他看懂了她的眼神。她坐上軟轎分開驛館時，轎簾放下的刹時，她說：“王爺，再見。”

站在屋裡，模糊能聽到腳下溫泉淌過的聲音。四周密密垂下的幄帳擋住了風，屋子暖和如春。

裹在錦被裡的季英英睡得正熟，額頭又沁出一層精密的汗。這讓她有些不舒暢地掙紮起來。

卓嬤嬤眼神閃動，終究恭謹地答道：“能奉養娘子是老奴的福分。”

楊靜山已登上鬥錦台。楊靜淵笑著走到季英英身邊，在她耳邊說道：“大哥說這名字因你而起。英英，你真短長！”

夜漸深。益州的天空總有厚重的一層雲，擋住了星月。昂首凝睇，烏黑的天幕擋住了視野。

她聽話地在院子裡養著身材，再冇有見過晟豐澤一麵。

晟豐澤目光黯然。

昏睡中咳嗽起來，總有一雙手悄悄拍著她的背。是誰呢？季英英腦中閒逛著楊靜淵的臉，刹時又變成了晟豐澤的。

季英英眼睛微濕。葛家被擄走一個六月，又有了新的六月織娘，傳承未斷。不知南詔的葛六月曉得，是否會多一絲安撫？

池水中映出了圓月，屋宇。晟豐澤像坐在月中，身影格外清楚。季英英站在池畔。她不記得這是第幾個有明月的夜晚，也健忘了是哪一晚不測看到了他在水中的倒影。明天，他踐約送她回大唐。今後，再不相見。

晟豐澤握住她伸出被子的手放了歸去。極天然的抬腿上了竹榻，連人帶被擁進了懷中。

四周偶爾有聲音。飄浮在空中，模糊約約聽不實在。

怔忡間，一角黑裳映入視線。暖和的陽光照在黑衣上，出現珍珠般的光芒。熟諳的錦衣讓她側目望去。

“英英。”

“葛六月親織石榴多子錦！”

望著她垂垂伸展的眉心，晟豐澤也鬆了口氣。氤氳的水汽中，季英英慘白的臉出現了紅暈。烏黑的中衣在水中飄浮，月光映在溫泉池中，出現淡淡的波光。病中的孱羸與暈紅的臉斑斕的不成思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