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過甚,看到我劈麵的一枝老樹杈上,蹲著一隻渾身烏黑的黃皮子。它有一條成年的狗那麼大,蹲坐在樹枝上,直勾勾看著玉輪。我聽人說過,越老的黃皮子,毛色越白。老成精的黃皮子,還會對玉輪叩拜。但是它冇有拜月,隻是蹲在那邊,直勾勾地看著玉輪。
我忍不住大笑,白朗看起來天不怕地不怕的,他還怕坐火車?!趙大瞎子正色說:“也不能這麼說,誰還冇個怕的東西?此人吧,一旦在閻王殿裡轉悠過一圈,就怕啦!”我問他:“白朗咋跟老毛子在火車上乾起來啦?”趙大瞎子說:“俺也是聽彆人說的。那事情早了去了。當時北京去莫斯科的火車剛開通,他就跟老毛子在火車上乾了場大仗,死了很多人!”
趁著酒勁,我問趙大瞎子:“白朗剛纔那句話是啥意義,這火車上另有人打劫?”趙大瞎子輕視地說:“白朗此人吧,有點神叨叨的,用當代話說,就是啥他孃的火車驚駭症。他疇前在火車上跟老毛子乾過仗,一坐火車就嚴峻。實在吧,他不劫人家就算好啦。操!”
我嚇了一跳,這彼蒼白日的,另有人敢在火車上打劫?趙大瞎子給我使了個眼色,讓我彆多話。兩人走到硬座車廂,揀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我剛睡醒,頭另有點暈沉沉的。火車哐當哐當開著,在一個小站停了下來。沿線的站名也極富叢林特性,甚麼鬆樹林、太陰溝、林海、勁鬆。扭頭看看,窗外是一行行小鬆樹,矗立,筆挺。
簡訊發疇昔,孔老八的電話頓時打過來了,口氣嚴厲得不像話,劈臉就說:“小七,你小子給我聽好了,千萬彆――”白朗給我使了個眼色,表示現在人多嘴雜,讓我先掛了電話,上車後再說。
趙大瞎子卻當真了,說:“真有那麼大的蛇,那也是護山的寶貝,是小龍,這東西捉不得!”
不曉得為甚麼,每年打鬆籽的人,都有稀裡胡塗死在樹上的,屍身掛在樹梢上,如何弄都弄不下來。久而久之,人被風乾成了人旗,風一吹,嗚嗚地響。偶然候在樹下走著走著,一副風乾的骨頭架子會從樹上掉下來,撲到你身上,能把你嚇個半死。
它的眼神很龐大,帶著些苦楚,乃至帶了些愁悶。它的眼神讓我很難過。它已經那麼老了,在如許清冷的沉寂的夜晚,它在回想甚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