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夜已有些深了,信王府的主子下仆也大多都已睡了,容安齋裡的燈火卻還未曾歇…林氏披著一件外套坐在軟榻上,一手掩著唇打著嗬欠,一麵是看著底下伏跪的仙顏丫頭,好一會纔開口說道:“這事是老夫人做得主,你求到我這處又有甚麼用?”
現在阿誰男人就如許不明不白得死在一群流匪手中,連具屍首也未曾留下,令她也不得不歎一聲“天妒英才”。
雖說她們側妃和這位郡主反麵是明擺著的事,可明麵上誰也未曾戳破那層布,今兒個究竟是出了甚麼事竟讓這位郡主連這明麵上的工夫也不肯做了?雲高興下思路不斷,待念及裡頭那位李婆子,她心下便又一驚,忙快走幾步攔在了人跟前。
“您呀就放寬了心吧――”
她話是如許說,暗裡卻也有些迷惑,這好端端得老夫人如何把連翹指給朱管事?林氏想著先前丫環傳話過來的時候,說是“郡主陪著林老夫人坐了一下午”,難不成這事竟是阿誰丫頭的主張?
小丫頭順著眼往外瞧去,晴空豔日的,那裡是要變天的模樣?
霍令儀倒是又陪著林老夫人說了會子話才分開。
霍令儀見此便也不再說話了,她重新折回了身子,手中的扇兒悄悄晃打著,步子沉穩得朝外頭邁去。
李懷瑾。
這個時候,她如何過來了?
和尚曉得她的性子便也未再說話,隻是低垂著一雙端倪引著人朝佛堂走去…大覺寺是皇家寺院,補葺的恢弘大氣,常日隻供皇家利用。一個月前,當朝首輔李懷瑾在外公乾的時候被流匪所傷暴斃身亡,連具屍首也未曾留下,隻能建一座衣冠塚。
她終歸跟著林氏多年,固然心中也感覺有些駭,倒也不至於如旁人一樣…隻是她方纔攔到人前,還未曾說話便被杜若伸手揮開了。
連翹一麵說著話,一麵是朝人又膝行靠近了些。
玉竹聞言忙應了一聲“是”。
馬車外頭的北風聲還是很響。
霍令儀自幼隨父習武,身邊幾個丫環大多也都是有根柢的…杜若這個力道用得不輕,雲開連著退了好幾步才停。連側妃身邊的大丫環也攔不住這位郡主,院中、廊下的其他丫環那裡還敢去攔?
林老夫人將將用完一盞涼茶,又接過霍令儀遞來的荔枝吃了一口,等那股子甜味入口她才握著帕子拭了回唇,看著跪在跟前的李嬤嬤開口說道:“你是昔日陪著我的白叟了,上回你與我說得事,我也給你安排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