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曉得霍令儀的習性，朝人合十一禮，跟著便先退下了。

她合起了雙目，圓潤的指腹掐在那佛珠上頭，口中是喃喃念著一曲往生經，陣陣佛音從喉間溢位，分散在這佛堂四周…一世伉儷，她甚麼都不能送他，唯有這一曲往生經，願他來世長命百歲，承平無憂。

寺外早已有人等待，待見她們一行過來便齊齊作了個合十禮…

柳予安聽到這一聲，眼中卻可貴暴露了多少蒼茫，信芳是他的字…他與她從小青梅竹馬長大，幼年的時候霍令儀愛喚他柳家哥哥，比及年事漸長有了少女思路便不肯再喚他哥哥了，成日喚他“信芳、信芳”。

霍令儀還未曾開口，紅玉卻已漲紅了臉說了話：“柳大人，您這是何意？”就連站在一旁的懷寧也擰著端倪諦視著柳予安，麵色並不算好。

他看向霍令儀的眼神帶著未曾諱飾的悲拗：“你就這麼恨我？”

霍令儀眼看著這熟諳的小道，佛堂便在那大殿以後，天子刻薄，給他擇了一處福地…隻是人死燈滅，即便這處所再好又有甚麼用？她想起影象中阿誰男人，心下畢竟還是起了幾分顛簸，她與他雖隻相伴一年，固然無伉儷情分，畢竟另有一份恩德。

他隻能眼睜睜得看著霍令儀往下墜去…六合蒼茫，冇一會工夫便瞧不見她的身影了。他念及昔日風景，想起阿誰明豔的少女，阿誰跟在他身後密切喚他“信芳”的少女。

霍令儀在看向柳予安的時候，柳予安也在看她…六合蒼茫，風雪未停，她一身素衣立在石階之上，身後是無儘的白，隻要她是新鮮的。

天寒地凍，風打在人的臉上是疼得。

“柳予安…”

佛堂沉寂的可駭，唯有外間的風聲傳來正殿裡的多少佛音，霍令儀低著頭把腕上掛著的那串十八顆紫光檀佛珠手串脫了下來，這是李懷瑾生前常戴的一物，他死前甚麼都未曾留下，隻是在他落崖的那處留下了這串佛珠…本來按著端方這東西該放進他的衣冠塚裡。

“是――”

他這話說完…

她的聲音很輕，被這山間風一吹，冇一會便消逝了。

幼年時的霍令儀是這燕都城中最明豔的女人，她喜紅好騎射，一襲紅衣太長街不知撞進多少人的內心。

她暮年舞刀弄槍，手勁自是不小，隻是這一聲嗤笑卻不是笑這位亂世貴公子現在成了這幅模樣，而是笑她本身…她若不是瞎了眼，當年又如何會看上這個牲口？實在早該對這個牲口不抱但願的，早在當年她被他送給李懷瑾的那一日就該對這個牲口絕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