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這麼不乖。”少年被尿了一身卻毫不為忤，他輕笑著將寶寶放到身邊的圓桌上，解開繈褓純熟地換起尿布。界海臊得要命，眼睛眯開一條細縫看去，麵前的金髮小少年同他儒雅俊美的父親的確像一個模型刻出來的，隻是因為幼年，更顯得清秀非常。

入冬的夜晚北風砭骨，但在這小小的宿舍裡，卻半點感受不到屋外能結出冰霜的溫度。一片黑暗中，隻要床頭那道金光忽隱忽現，在界海安好的夢境掀起了滔天巨浪，旋渦飛轉，將他拉扯進一個非常詭譎的迷夢。

“好了，伊恩，交給我吧，你快去換身衣服。”密斯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指著他胸口的水漬表示。

界海張大了嘴，呆呆看著那不竭閃現出的恍惚畫麵：他看到一艘龐大的金色飛艇劃過藍天，他看到一片烏黑的宏偉要塞聳峙山嶽之間，他看到很多螞蟻普通的紅色傀儡，看到重炮在吼怒著噴出黑鐵彈，看到無邊無邊的疆場硝煙。無數混亂噪聲不斷打擊著他的耳朵，令他頭昏腦漲到幾近炸裂，他隻能捂住耳朵咬緊牙關，靜待這痛苦煎熬的結束。

“……都城。”

“小拆台，又偷吃了吧，肚子都要漲上天了。”名為雲軒的青年玩弄似的斜起嘴角，伸手彈了彈他胖胖的小肚皮。

界海隻感覺那蜜果甜美多汁，入嘴滑溜溜地涓滴冇有粘膩感，世上再冇有比這更好吃的東西了。他砸吧著小嘴還想再要，卻聽到不遠處傳來了一聲輕呼：“小尤諾！”

“哥哥，你去那裡了？好久好久冇來陪小尤諾！”他儘力踮腳勾著哥哥的腰，昂首瞪起水汪汪的大眼睛，奶聲奶氣地抱怨。

名為伊恩的少年笑著應了一聲，擦了擦手跑出房間，密斯行動利落地換好尿布，抱起孩子一邊悄悄動搖，一邊徐行走到陽台上。界海仍有些害臊，側頭避開了密斯的胸部，卻驚奇地發明屋外陽光亮媚，恰是一片花的陸地。

漂亮的青年已經變成如紗紙似的薄薄光影，虛幻不實，在金色波紋的沖刷下不竭顫抖。他怔怔看著遠處冒死飛奔的少年，不知想到了甚麼，嘴角微翹，暴露最後一絲和順的含笑，刹時散成漫天的紅色光粒。

他隻感覺本身掉入了一個不竭轉動的萬花筒，無數大大小小的金色魔紋纏繞著他的身周，像是要將他全部身材染成金質。他被那金燦爛花了眼，不得不閉起眼睛，緊隨而來的暈眩感又讓他幾近冇法站立，他踉蹌地想要抓住些東西以作攙扶，但是這空蕩的天下中甚麼也冇有。他隻能半跪下來，身材不由自主地扭捏，彷彿一瞬又彷彿千年，四周終究安靜了下來，墮入一片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