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梅所居下院,恰是一所小小嚴整的房舍。三進配房,四壁高深,隻側邊開了一個小小院門,出門不遠處便是孤鴻池。玫瑰偶爾一瞥,但見那房舍深裡,遠遠樓閣森然,簷牙相啄,竟是彆的一處六合。
隻見她著桃紅滾金交襦,係雲黃緞裙,腰帶也是織金繡紫,倒是富麗。麵龐著意妝飾,仍殘存幾分姣好,然畢竟上了年紀,暗淡中卻清楚透著蒼青。
不由得問道:“那是甚麼寓所?如此華麗?”
小柔手中木蘭花瓣,在風中悄悄顫抖:“是他,必然是他叫姊姊你來的,對不對?前幾天,他叫玉梅來跟我說的……但是玉梅她……”
在玫瑰前麵帶路的,山莊保護張大海雙手一合,喃喃道:“《陌上花》,這支《陌上花》……唱得……真是好啊……”
“偏是我剛到山莊,這裡便出了怪事。柳府這侍女玉梅,好端端地投水他殺,死前偏還高歌一曲《陌上花》,又弄出個神鬼之說,被內裡傳得如此詭異。不知是否有人暗中設局,究竟還是為了那物事……”張大海持續說道。
初春時節,氣候另有些微涼,那少女小柔,卻隻穿一件素白單縑,外披青衫,散著滿頭秀髮,越襯得肌膚晶瑩如雪,吹彈欲破。雖未著簪環,卻難掩眉宇間天然一種清鬱氣韻,她不過十五六歲模樣,若論姿色比白衣女子稍遜,但那稚弱美態,卻尤其勝甚,令人一見之下,便不由得暗生垂憐之意。
木蘭花叢深處,不知何時,悄悄呈現了一個少女。她手持木蘭花枝,上麵綻放七八朵花蕾,猶自暗吐冷香。一雙水晶般靈動的眸子,正霎也不霎地望著玫瑰,滿眸欣喜之意。
水娘身子一顫,忙答道:“那是我家……我家蜜斯的內室,名為玉心館。玉梅、綠萼和李嬤嬤都是貼身服侍蜜斯的,以是就住在館外,為的是有個照顧。”
玫瑰走到妝台前,順手拿起一盒胭脂把玩,笑道:“女人家用在妝容上的巧心機,你們那裡曉得?”
“何況咱倆也該趁著這兩天安逸,好好熟諳熟諳。”
“要你管!”玫瑰氣哼哼的看了鳳九一眼道。
她如有所思,放下胭脂,瞥了那女屍一眼:細看之下,竟然五官甚是清秀,如果生前,想必是流波傲視,非常動聽;但此時看去,那雙睜得大大的眸子,卻如水仙花底浸著的黑石子,冷冰冰的,彷彿正木然瞪著這萬惡的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