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家莊園離縣城五十裡，到了的時候天都黑透了。遠遠就看到盧家塢堡的火光，到了門口處，卻見一青衣少年立於門首，牛、馬、羊趕緊下了車。少年迎了上來，叫一聲：“阿爹。”又與三人施禮，三人回禮。

送走諸人，本身卻往娘子殷氏處去。殷氏已卸了嚴妝，見他來，問道：“如何？”

殷氏道：“娘子纔是遠路而來，不知可還住得慣？”

盧湛悠悠隧道：“我等久居偏僻之地，天下華族一定知我等。顏令乃故驃騎子，現太尉外甥，京兆之弟。如何不敢？”

方章點頭道：“恰是。”

伍郎中因為這個啟事，現在非常吃香。顏肅之也考慮到了這個題目，將他安設在前衙東北角一個小院子裡。隔著一個小夾道，就是六郎的居處了。隻是要今後院兒裡去，還須得繞行，過兩個玉輪門兒。

何三介麵道：“實話說與郎君，這裡頭好些人，還是小人帶人去抓了來的。甘令也不忍心，我們也不忍心。甘令常說，如此毀傷肢體，實不成取。又說令百姓自-殘，是他冇有做好。便將這補葺的事，權做他們的征發。又數次命令奉勸，纔算是刹住了這股民風。”

牛、馬、羊心馳神馳，身子已經跟著節拍搖擺了起來。盧湛微眯著眼睛，撚鬚不語。一曲畢，盧湛道：“不料竟能再聞此聲啊！”

顏肅之會心，將話題引至盧家舊事上頭，稱盧家為“舊族”。盧湛非常隔心，牛、馬、羊頗不自安――他們是在甘縣令到任之前，通過賄賂等手腕改了質料，冒以為士族的。顏肅之這態度，令他們如坐鍼氈，因此誠懇得不得了。

殷氏的牛車到達城門之時，正看到顏肅之出的佈告：鼓勵開荒。

顏肅之再卜第二卦，神采愈發嚴厲了起來。休說薑氏，便是顏神佑，也為這氛圍所感，忍不住摒住了呼吸。四下裡的奴婢們都是土著，設法與仆人佳耦不異，皆垂手而立，心中惴惴。

顏肅之歎道：“隻盼鬱四能安然度過這一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