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這家中雖瞧著不那麼落魄,與周家比擬卻還是如同雲泥。張媒婆想到此處,也不再多思,擠了個笑容便開了口。
靠牆擺著一張條案,條案上供了個三腳兒的銅爐,擺佈是兩個粗瓷的花觚,內裡各插了一枝半開的梅枝,那紅彤彤的花苞兒,讓著廳堂很有活力。
便見這女人十三四歲的年紀,身形已然有些長開了,纖細均勻。上身穿了件水紅色的綾緞小襖,又套了件湖色的鑲毛兒坎肩,這兩種色彩更加映托著那麵龐白裡透粉,似比那春日桃花更惹眼幾分。一頭鴉發齊劃一整的在腦後挽了個攥兒,頭上冇甚麼金飾,隻耳垂兒上堵了一對兒銀蓮花的耳籠子……
張媒婆做了很多年與人做媒的謀生,自是見過很多家的女人,可瞧見了姚琇瑩還是暗自吃了一驚。
張媒婆原就覺著這女人不似長相般嬌柔,待這番話下來,更感覺這女人有些咄咄,思及方纔自個兒的話,便覺出些不好,麵上自是訕訕,忙想說些甚麼找補找補,“女人切莫動氣,是老婆子不會說話,這婚嫁自是父母之命媒人之言,女人家那裡曉得。”說到這裡,見姚琇瑩麵色不動,便也顧不得很多,從速辦了謀生是端莊,“老婆子此次前來,拜托的主家乃是城南周家。”
她一個十三四歲的女人,立在廳堂當中,毫不羞怯的與做媒婆的自個兒議論婚嫁之事,可見這女人不似邊幅那般荏弱,有些個主心骨。
方纔聽那高嬤嬤說了一嘴,隻曉得這家子裡不但有姐妹二人,另有兩個小兄弟,一個在毓秀書院讀書,一個便是懷中抱著的阿誰,瞧著還未週歲。如果家中便隻要這四人,那這院子可不算小,如何說也是個兩進的院子,分了前後院兒。
“女人可略知我來意?”周家少爺指名道姓的提起,張媒婆自是不信這女人一二不知,故此一問。如果這女人實則與那周家少爺已然有了首尾,倒也不必自個兒一番唇舌。
卻說此時那張媒婆坐在廳堂當中,正四下打量著四周。
那張媒婆見她臉上飛上紅暈,覺得她終是少女,按捺不住欣喜嬌羞,心下頓了頓,方纔那分謹慎翼翼自是消逝無蹤,態度便又有些倨傲,“我瞅著女人這麵色,不似對這事兒一無所知。既是曉得,這事兒便輕易了七分。支撐門楣,那裡是女人家的本分?你雖有兄弟們,卻畢竟年幼,家中還是需求男人做主。再者,女人又是喪婦長女,本就難能好配……這般考慮,周家大少爺竟是個可貴的好人選。”張媒婆一邊說著,自個兒內心都感覺那周家大少爺對於姚琇瑩來講可謂千好萬好。說著說著,踏進院子時心中的那些個忐忑嘀咕全然不見,隻感覺周家大少爺承諾的那份好處是半點也跑不出自個兒的手掌內心,因而更加賣力的誇耀起那位的好處來了,“……那周家的大少奶奶,老婆子也瞧見過,姿容淺顯的很,與女人萬不能相較,周家大少爺這些年走南闖北的,甚麼樣的嬌花嫩葉兒冇有見過,自是瞧不上那女子。老婆子臨來之前,也得了他的話兒。他歲後便要返回燕都城,女人如果應允,便跟著去往燕京。那主子奶奶卻要留在溧水貢獻婆母。女人跟著去了燕京,偌大的周家財產還不將女人供著似主母普通,雖說名份上完善了些,好處倒是實實在在的。我瞧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