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大國的公使都在北都城,因為洪憲天子即位,我想帶你去見一見他們。你曉得,法國公使是我的朋友,另有你的朋友,也都在,”辜幼薇問他,“我父親一向想熟諳英國公使,傳聞那是你的同窗。我已經約了他的時候,你便利一同去嗎?”
傅侗文上高低下瞧著她,最後,落到她胸前。
沈奚再望了眼空蕩蕩的院子。
“客氣甚麼。”
此人真是假的很。對親弟弟說句實話,也要看是否適合。
“你來掐一朵。”他說。
傅侗文摘了枝條頂端上的花:“這盆栽的海棠,要捨得摘枝條頂端的那朵,纔會被迫長出分支,開更多的花。任它本身發展,隻會是一根枝條開到底,開不了幾朵。”
沈奚帶了渾身的寒氣回到書房,傅侗文還在把玩卵石。
“我費了力量送你去保定軍校*,你卻在畢業前惹了禍,不該和三哥交代一句實話嗎?”他將手搭在小茶幾上,剛好覆住沈奚的手。
沈奚被他瞧得火燒了心,渾身不安閒,彷彿一道道的海水,淹過來,一道冷的,一道又是滾燙的。她的臉,在可見的景象下,一點點紅了,從臉頰到耳根,最較著的就是耳垂,被人揉搓深撚過似的,紅漲漲的。
“民國二年,孫文反袁,我們黌舍很多的世家後輩都去投了反動軍,”小五爺聲愈低,目光如炬,“三哥是留洋的人,怎會如此陳腐?”他身子前傾,又問,“三哥對蔡鍔將軍反袁一事,如何看?”
“嫂子還比我大三歲,”他笑,清秀的像個女孩子,“我那年才十六。”
“反動。”小五爺出了口。
一語驚醒夢中人,沈奚扭頭要歸去。
傅侗文從褲袋裡摸出了黑鏡片的眼鏡,又取出帕子擦拭後,戴了上去。
小五爺纔剛參軍校畢業,是脫韁的烈馬,恨不得立即闖出一番六合來。
可他又讓她留下她冇想透辟,但還是輕聲答:“也隻好送到這裡門口,走不出幾步。”
兩人目光交彙,不再扳談。
不等小五爺開口,他再說:“同你說這些又龐大了。北洋軍裡嫡派和雜牌軍分歧也多,你一個孩子,如何搞得清楚?三哥送你去保定,是因為那邊校長是段祺瑞跟前的紅人。段祺瑞是誰?大總統的親信。傅家背靠著誰?也是大總統。現在,你明白三哥的一番苦心了?”
夙來陷在脂粉堆裡的男人,說他對一個女孩子動了至心。
兩人又聊了會,再和時勢無關。
等她提了一壺熱茶返來,傅侗文肩坐在椅子上,正和小五爺說閒話。